只要起個頭,做好引導,大家便會自動自發地努力起來,她就可以重新閑下來,舒服地享受果實。
而沒有先生一事,謝欽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他只是在眾官員面前,親口說了一句:“為一州百姓啟蒙,便是一州之師,可名載州志,上報京中。只未曾想本地儒生竟是如此高風亮節,不重聲名,索性本官的護衛中亦有識字之人,也可暫代此差。”
褚赫則是在謝欽身邊,輕輕一嘆,“只是可惜,學問上差些。”
一眾官員本對這支棚教學不以為然,然此時一聽刺史之言,皆心有所動。
若是名聲好,甚至傳到京城去,益處極多,興許還能升官,好過在這偏遠的地方窩一輩子。
一時間官員們都忍不住意動起來,連跟本地勢力牽扯甚深的劉司馬亦不例外。
劉司馬直接捋著胡須道:“刺史大人,我身為州官,理應為百姓做些實事,且若是能從這些孩童之中發掘出一二天賦卓絕的,將來考得功名,也是刺史大人的政績,我愿意為大人分憂。”
其他官員一聽,紛紛表示:“我等也愿意。”
謝欽面容沉靜,贊許道:“諸位自愿教化百姓,實乃南越幸事,既是如此,本官便依諸位之請。”
眾官員皆沒有任何不愿之色。
這時,謝欽又道:“諸位為民自請,本官自是不能以錢財辱之,便不付酬勞了。”
眾官員:“……”
雖然他們本來也沒將那點酬勞看在眼里,可刺史大人也太過小氣了。
謝欽掃過眾人,“怎麼?諸位覺得不妥?”
眾官員一同搖頭,“刺史大人有理,我等全無意見。”
如此,州衙上下一心,教化百姓。
又是愉悅的一天。
一日后,尹明毓、謝欽帶著謝策出城踏青,褚赫難得休沐,也隨他們一同出行。
也沒有落下羊。
嶺南本就山清水秀,一行人來到目的地,一下馬車,瞧見這青山綠水,皆是心曠神怡。
尹明毓聞著山林間清新的空氣,一呼一吸之間,整個身體都跟著輕松下來。
謝欽和褚赫日日繁忙,此時在這山水之間,心神也都放松下來,暫時放下那些擾人的事,相對而坐,閑飲幾口清茶,好不愜意。
謝策早就憋壞了,牽著羊來回跑。
他能去節度使府或者別處放風,羊還不如他,好不容易來到宅子外頭,撒歡兒地跟著他跑。
于是尹明毓他們三個大人喝著茶,就看見一人一羊倏地跑向左邊兒,又倏地跑回來,樂此不疲。
褚赫瞧著他們,頗為感慨道:“也就只他在這兒無憂無慮的。”
謝欽亦看著謝策,目露溫和。
褚赫又吐出一口濁氣,回身問道:“可有酒?此景不飲一杯,屬實白來一遭。”
尹明毓哪能不帶酒,示意婢女去取。
婢女取來酒之后,褚赫拎起一壺,直接就壺飲,飲下一大口后,喟嘆一聲,罵道:“那些個無利不起早的,早晚一無所有!”
尹明毓耳朵一熱,但她肯定不是褚赫話中包含的人,便抿著酒在心里“呸呸”兩聲,心道:不是說我,沒聽見。
褚赫又喝了幾口酒,情不自禁地起身,邊走向小溪邊高聲吟詩,發泄著積壓于胸的郁氣。
他本就是個不羈的性子,忙碌許久,一朝釋放,便有些難控,走到小溪邊,吟著詩,又提著酒壺打了一套沒頭沒尾的拳。
褚赫邊舞著四肢,邊喝酒,舞到興起,直接散開了頭發。
謝策聽見,忍不住停下腳步,好奇地望過去,不知道這位長輩為何那樣兒。
尹明毓瞧他一壺酒沒喝完,就醉了,一轉眼又瞧見謝欽端正地坐著,慢條斯理地喝酒,不禁大笑。
謝欽側頭望向她,眼神疑惑。
尹明毓擺擺手,笑容卻沒止住,再一瞧褚赫,便會笑得更歡,“郎君,你不如也高聲吟詩一首,與褚郎君相和?”
謝欽見她開懷,眼里泛起笑意,玩笑道:“我只吟詩與你相和。”
青天白日的,沒聽錯吧?
尹明毓微微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打量著謝欽。
旁人不知道“寫詩”的另有涵義,他們彼此都是知曉的。
而謝欽說完,便若無其事地低頭飲酒,仿佛他不過是尋常一說。
倒是謝策,恰巧聽到他們說“吟詩”,再一看羊伯伯褚赫吟詩的模樣,奇怪越發奇怪。
他小小的一個人,跟奇怪的大人們格格不入,便蹲在羊身邊,跟他咬耳朵:“先生吟詩,不穩重,羊伯伯也不穩重。”
羊頭晃動,扯了扯繩子,牽著謝策去前面嫩草那兒。
謝策跟著它,扭頭瞥了一眼父親母親,小大人似的一嘆:“父親母親竟然也不穩重……”
隨身看顧他的童奶娘和護衛們垂下頭,忍笑。
尹明毓可不知道謝策竟然背地里說她“不穩重”,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反駁,畢竟她興致來了,也確實不穩重。
他們要在山間野炊,帶了一些食材,還打算就地取材,去溪里叉魚。
尹明毓有興趣,但水涼,謝欽不準她下水,她便拿著叉子站在岸邊,盯準清澈溪水里游過的魚兒叉。
她是極有耐心的,等到魚兒游的慢了,或者停下來,也會大概算計好角度,迅速扎下去。
然而她的叉子一入水,魚兒便受驚竄出去,水波一蕩,尹明毓就找不到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