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家主微驚,當著昭帝的面,不贊同道:“怎可刮民膏……”
昭帝面色犯冷,“豪族勢大,不知又搶占多少民脂民膏才有此等勢力,景明和尹氏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而且,景明在密折中說得分明,是南越的豪族肆意妄為,挾持他妻兒在先,他們為了周旋,只能暫時如此。
謝家主自然也知道此事,實際對他們的權宜之計并無任何責怪。
謝家位高,卻也牽扯甚深,雖不至如履薄冰的地步,但若得帝王忌憚,總歸是無法安心。
然他們家風如此,父子皆這般性子,束縛其中,反倒是尹明毓嫁進來之后,竟是因為種種意外之舉,為謝家也打開了新的局面。
謝家主出宮回府,與謝夫人談及南越那邊的新情況,對尹明毓贊不絕口,“如此膽大心細,又能幫扶大郎,是我謝家的福氣。”
謝夫人只要知道了他們如今處境是安全的,緊繃的心弦終于松下來,嘆道:“我既是后悔教二娘和策兒跟去,又心疼大郎沒有二娘在旁,獨木難支……真是左右為難。”
謝家主拍拍她的手,道:“他們相互扶持,定會平安回來的。”
謝夫人扯了扯嘴角,想到安靜至極的府邸,惆悵道:“府里實在太靜了,過幾個月知許也出嫁,就剩你我……”
謝家主問:“知許成婚,母親不和妹妹一道回京嗎?”
“母親樂不思蜀,信里全都是她聽了什麼戲,去何處游玩,哪還記得咱們?”謝夫人唯有私下里,才會露出幽怨來,“莫說母親,策兒估計也要在南越玩兒野了。”
謝策確實玩兒野了,但是心更野的,是尹明毓。
蝴蝶谷蹴鞠賽的事兒,由那日去上香的百姓傳至各處,州城人來人往,更是不例外。
人皆有從眾之心,而這眾人之心,最開始也是有少數的人引領。
尹明毓這個刺史夫人一來便成為整個州城津津樂道的人物,短短一段時間,只要她出行,州城百姓就沒有認不出她的排場的。
之前,她穿男裝逛街市,她帶著州城小娘子們蹴鞠,小娘子們又模仿她的穿戴打扮,州城便開始流行起刺史夫人帶過來的京城時尚。
不過只是剛有個苗頭。
蝴蝶谷蹴鞠賽之后,小郎君們愛上了蹴鞠,從他們開始,各家的小小郎君們也開始蹴鞠,進而有蔓延至整個州城的趨勢。
若是放任如此,只是時間問題,這股蹴鞠熱便會席卷整個州城。
但是尹明毓喜歡達成目的之后再盡情地享受果實,她就沒打算慢慢來,于是先將之前推遲的小娘子們的蹴鞠賽舉辦起來。
仍舊是在她的新宅,不過觀賽的人不止是尹明毓和戚夫人,她還邀請了各家的夫人,這些小娘子們的長輩。
尹明毓帶得好,小娘子們學得快。
劉娘子回到家中,基本還保持著從前的模樣,變化極細微,是以劉司馬夫人直到看見女兒在腳下帶著鞠球在場上狂奔,才終于發現,她的女兒,一、點、兒、也、不、嬌、弱、了!
看那風一般的速度,看那一腳踢出的力度,看那挺直的脊背和高處其他小娘子大半頭的個頭……
劉司馬夫人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瞠目結舌地看著場上那個人,待到回過神來,漸漸氣怒,直想要不顧場合喝斥女兒下來。
旁邊其他家的夫人也都驚訝至極地看著劉娘子,與劉娘子相比,她們女兒雖然也在場上跑,可完全不顯眼。
但眾夫人瞧一眼劉司馬夫人的神色,再眼神交換,不得不承認,劉娘子如今的模樣,比先前那故意縮肩餓出來的嬌弱模樣,順眼多了。
場上,劉娘子將鞠球精準地踢進鞠門,與拍手隊友慶賀,笑容洋溢。
劉司馬夫人看著這一幕,倏地站起身來,張口就要出聲。
尹明毓適時打斷,握著劉司馬夫人的手腕,喜道:“劉夫人,瞧劉娘子多出色!你到底如何生養出這樣的女兒的?教我和節度使夫人每每談起她,都喜歡的不得了。”
劉司馬夫人的喊話一下子堵在口中,微微憋紅了臉,片刻后才干笑道:“刺史夫人謬贊,小女當不得。”
“如何當不得,劉夫人你就是太過謙虛。”
這時,座上的戚夫人也側頭認可道:“你這女兒,先前未曾注意,如今瞧著確實頗有悟性,我確實喜歡。”
劉司馬夫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喜意。
然后戚夫人看了尹明毓一眼,決定也插一腳,便又道:“不知道你們對她的婚事如何打算的?若是不介意文武,嶺南軍中有不少極出色的后生……”
劉司馬夫人霎時喜不自勝,先前的惱意全無,殷勤地答應下來,“有您做媒,是小女的榮幸,不拘文武,都好,都好!”
其他家的夫人一聽,連劉司馬家魁梧的女兒都能被戚夫人做媒,她們家的女兒指不定也行,紛紛眼神熱切地盯著節度使夫人和刺史夫人。
尹明毓委婉地說:“節度使夫人在嶺南待得久,識得的人多,方便做媒,我卻是初來乍到……”
她的意思是,她沒法兒在嶺南做媒,但眾位夫人的熱切勁兒完全沒消,反倒話語里開始打聽京城以及別處是否有適齡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