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門內,入口處幾乎有兩層樓,又極為寬敞,隔了很長一段距離,才有一根火把,由于空間過于寬敞空蕩,照明頗差。
視線越往前,越是昏暗,黑洞洞的,極為可怖。
不過這洞口里并無人守著,護衛便一個側身,悄悄踏進去。
他腳一落下,腳下松軟,發出細碎的摩擦聲,護衛心里不由一緊,但很快便被外頭一陣一陣的呼喊聲蓋住,他又放松下來,耳朵仔細聽著動靜,尋到洞邊緣,迅速又小心地向里走。
約莫走了一炷香左右,前方出現了第一條岔路,兩頭皆有火把,護衛不知這洞里的情況,生怕迷路,便決定碰見岔口便向右。
他接連向右走了兩個岔口之后,發現是在下坡,此時外頭的聲音幾乎聽不清楚了,而他行動的聲音越發清晰,甚至能聽見緊張的呼吸聲。
洞內森涼,鼻尖似乎又有一股難聞的臭味兒。
護衛過于緊繃,無法分辨這味道是什麼,只慢慢湊過去,味道越來越重的同時,發現前方比他來路都要亮,越發小心翼翼。
他摸索著靠近光亮處的洞口,正要悄悄探頭向里面觀望,說話聲和腳步聲傳來,連忙縮回來,緊緊靠在墻角,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過來的是兩個人,邊走邊閑聊。
“整天看著那群木頭,真是煩。”
“煩也得看著,還指著他們干活呢。”
“聽說又死了兩個?”
“嗯,這個月都死了十來個了,真是沒用。”
護衛有些猜測,瞳孔一縮。
那頭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片刻后,“嘩啦啦啦……”
護衛:“……”
臭味兒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那頭伴著嘩啦的水聲,兩個男人好似沒有嗅覺似的,繼續說話——
“新一批木頭又要來了吧?”
“人手不夠用了,我前幾天聽說,好像船快到了。”
“唉,每次都得調教一陣兒,什麼時候能不再過這種日子。”
“族長不是說了嗎?快要有好日子了。”
“你昨天見到那個刺史了嗎?細皮嫩肉的,聽說這種江南大世家的人,喝的水都是甘露……”
護衛聽著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沒放下捂在口鼻上的手,探出頭觀察。
這做茅房的洞里,連著兩個洞口,護衛稍一遲疑,便決定跟上方才那兩人去看看。
可他剛走出門洞,便又聽到了聲響,連忙又縮回來。
等到那人解決完,護衛再踏出去,這次走得遠了些,走到了先前那兩人進去的洞口,迎面又有人過來。
護衛只得匆匆又退回到方才躲藏的地方。
他這次進來打探,時間有限,此時已經耽擱許久,再繼續待下去很容易打草驚蛇。
而且今日也不算毫無所獲,是以在里頭那個人走遠之后,護衛一斟酌,果斷放棄繼續向里查探,轉身原路返回。
他出去之前,用布袋抓了兩大把地上的土,方才謹慎地踏出門洞,躲在石像后聽了會兒前面震天響的呼喊聲,順便擦掉腳印,然后飛快地離開此地。
接應他的護衛一見他出來,緊緊盯著前面看熱鬧的守衛,直到徹底安全,才松了一口氣。
而這一放松,險些沒熏過去。
“你干什麼去了?!”
進去查探的護衛滿臉抑郁,“別提了。”
“你可別這麼去見郎君,先去找個地方洗干凈!”
那護衛愁容滿面,“能洗掉嗎?感覺腌入味兒了……”
另一個護衛:“……算了,你告訴我查探到什麼,我去稟報郎君。”
前頭空地上,上半場已經結束,兩方暫時打平,下半場正如火如荼地進行。
謝欽看了一眼天色,猜測護衛應該已經差不多查探完出來,大半心神才沉浸進蹴鞠賽中。
場上踢得正激烈,州城小郎君里表現最出眾的一個和蝴蝶谷一個少年正在搶奪鞠球。
忽地,從旁邊橫插進來一只腳,一下子鏟向鞠球,鞠球立時飛離兩人中間,迅猛地飛向尹明毓和謝欽的方向。
尹明毓反應極快,立時便要起身。
而謝欽就在她身邊,自然不能教她有任何風險,先他一步起身,干脆利落地一腳踢開鞠球。
謝策崇拜地“哇——”了一聲。
尹明毓見狀,便又安穩地坐好。
“小心!”
忽然,旁邊響起一聲焦急地呼喊。
原來謝欽一腳力道極重,鞠球飛出去撞到前方蝶仙廟的房檐,又快速彈回來。
尹明毓一抬頭,還什麼都沒看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便罩在她的發髻上,隨即手重重一壓,又一輕,下一瞬,鞠球便落在地面。
謝欽護住了尹明毓,顧不上旁的,低頭關心地問:“二娘,沒事兒吧?”
周遭人也都擔憂地看過來。
尹明毓先沖其他人搖搖頭示意她無事,隨即抬頭看著謝欽,神情難以言喻。
謝欽蹙眉,“砸傷了?”
“沒砸傷……”
尹明毓抬起手,從發髻里拔了拔只剩下末尾一截的玉簪,確實沒砸傷,就是差點兒被玉簪插進腦子里。
這英雄救美跟她想得不一樣。
謝欽:“……”
蹴鞠場上,最開始鏟鞠球的小郎君膽戰心驚地走過來,站在兩人面前幾乎快要哭出來。
尹明毓哪能為一點意外跟一個少年計較,擺擺手,若無其事地示意眾人繼續:“你若是覺得愧疚,便贏下蹴鞠賽,送我個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