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輕輕點頭,步搖上的珠子輕輕晃動。
謝欽:“……”
他接住的花瓣,謝策借花獻佛、珠玉在前;本該是他們夫妻并肩而立,他贊一句“花不及人”,謝策也能搶先一步,擠入中間……
兒子成長得太快,謝欽沒體會到為人父的欣慰、驕傲,先體會到了煩惱。
謝欽走到尹明毓另一側,花海入眼,臉上卻無波無瀾。
尹明毓賞景時一轉頭,就看到謝欽這神情,深覺他這人大多時候都無趣的很,還不如謝策這個小孩子。
而且吵鬧的孩子總要惹人注意些,謝策在一旁奶聲奶氣地說話,她便轉開視線,瞧向另一側的謝策。
稍晚些,金兒走進來,稟報道:“娘子,僥族的樊夫人前來拜見。”
尹明毓回身,邊轉身邊道:“她還得拜見戚夫人,不如一道見了。”
謝策是個小尾巴,也轉身跟她走。
謝欽仍舊站在窗口,目不斜視,心中已經在打算何時給謝策安排六藝啟蒙。
尹明毓臨出去前,交代金兒稍后去找南柯,然后才笑盈盈地出現在樊夫人面前。
樊夫人是位富態的中年婦人,福身向尹明毓行禮時,頭不過是微微低了低,嘴上說是:“刺史夫人見諒,我是鄉下婦人,禮儀差些。”
尹明毓看她神情里并無多少謙虛,反倒不以為然,便知不過是說辭,估計是在南越這地界兒沒習慣向人低頭。
南越極多這樣的人,在他們心里,蠻族、僥族比什麼刺史、官員更了不起。
尹明毓笑容不變,隨口應了句“無妨”,也不與她客套,直接往戚夫人的客房走。
士兵守在門口,兩人稍等片刻,等人進去稟報后,才一同進入客房。
尹明毓躬身行禮,動作行云流水,謝策亦是認認真真地行禮,真就用行動告訴樊夫人,若對人心存尊敬,不在禮儀規范與否,在態度。
而有他們比著,樊夫人那敷衍的禮越發不能看,她自個兒也看出來了,不過沒有任何反省之意,反倒又說了一遍方才對尹明毓那一套說辭。
戚夫人語氣平平,似乎隨口一說般,道:“你這禮儀,確實是毫無長進。”
隨即側頭招呼謝策去她身邊,態度十分和緩。
樊夫人面色一滯,很快又恢復如初,瞧著謝策夸贊道:“謝刺史家的小公子長得可真好。”
謝策卻沒似先前被人夸贊那般,反夸她,只站在戚夫人身邊,安靜地待著。
樊夫人緊接著便話鋒一轉,遺憾道:“可惜未能與您家結成親家,否則孩子也得這般大了。”
尹明毓眉頭一動,她該不是指那樊少族長和戚大娘子吧?
戚夫人神色頗為冷淡,“我家大娘子早有婚約,自然不可能另許他人,且你家少族長不是也已成婚嗎?便不要再提莫須有的舊事了。”
還真是戚大娘子,尹明毓心下稱奇,這樊夫人可真是敢想。
然樊夫人還有更敢想的,因為她轉向尹明毓,道:“可不是另有緣分嗎?我家的孫女就比您家這小公子大兩歲,不如訂一門娃娃親?”
她一副這是天大好事兒的神情,整個屋內全都安靜了。
求娶過節度使之女,已經夠不可思議的,他們竟然又惦記上謝策了?
謝策可是世家謝家嫡出的繼承人,右相孫子,刺史之子,天資聰穎,怎麼可能會跟南越僥族少族長之女結親?
尹明毓瞧熱鬧瞧得高興,也沒想到熱鬧竟然會跑到她自個兒身上來,頗為無語。
她也不客氣,直接便拒絕道:“我們小郎君的婚事,由府里老祖宗和雙親做主,不能擅自決定。”
樊夫人聞言,笑道:“我可是知道的,漢人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刺史夫人若是做主定下,旁人也改變不了不是?”
尹明毓正欲駁回去,婢女進來稟報,說是南柯到隔壁尋她,請她去參與議親。
尹明毓順勢便改了為出口的話,起身向戚夫人告辭。
戚夫人道:“策兒便留在我這兒吧。”
尹明毓道謝,隨即轉身便退出去。
樊夫人見她要離開,也匆匆向戚夫人告辭,跟著尹明毓出去。
南柯就在客房外等候,一見尹明毓身后還有一個人,便只問好,沒有說別的。
而樊夫人瞧了她的臉一眼,露出一絲明顯的鄙視,隨即走近尹明毓,道:“刺史夫人,我方才的提議,實在是對你極有好處,你可以多考慮考慮。”
尹明毓挑眉,“我又何好處?”
樊夫人一臉“你怎麼不明白”的表情,過來人似的說道:“聽說刺史夫人是繼室,您家小公子可不是你親生的,就得選個跟你親的兒媳婦,將來才好拿捏小公子。”
她越說聲音越小,還一點點湊近尹明毓,“說到底,你自己生的孩子才是最親的,總不能任由別人生的兒子結一門有勢力的親事吧?”
合著她不是不知道門第上有差別,是有別的打算呢。
尹明毓故意露出受到觸動的神情,良久又問道:“可我憑什麼選擇你們呢?”
樊夫人緩緩伸出一個巴掌,道:“先前那些銀子送去州衙,沒能到您手中,這事兒若是成了,我們族長愿意悄悄給您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