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族長一想到,現下因為這點私事,壞了他的事兒,估計謝刺史也猜到了他們頭上,便怒從心中來,顧不上一族之長的威嚴,一腳踹向巖峽泄憤。
巖峽栽倒在地上,痛呼,在他第二腳第三腳下來的時候,手上的繩子竟然松了,連忙抱住頭大喊:“別打我!別打我!我還有事兒要交代!”
樊族長緩緩停下腳,冷漠地問:“哦?什麼事能讓你不挨打?”
巖峽緊緊護著頭,忍著疼道:“我、我不是撒尿逃過的,是那個刺史夫人放我出來的……”
在場眾人皆是一震,樊族長更是教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滿頭霧水,追問:“怎麼回事兒?”
巖峽縮著脖子道:“她、她說,她這個人萬事好商量,她不像謝刺史那麼古板不知道變通,只要謝刺史安然度過任期,挾持的事兒她就可以不追究,但、但是她受了驚,需要、需要誠意……”
這便是想要錢了……
要錢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若不是謝欽油鹽不進,他們也不會去挾持其家眷威脅。
樊族長稍稍平靜下來,喝問:“你先前為何不說?!你要跑去哪里?”
巖峽是自愿前來,終于說到這里,一股勁兒松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說:“我不敢,我怕族長怪罪……”
樊少族長年輕耐不住性子,急問道:“她要多少?”
巖峽嗚嗚地哭,顫抖著抬起手,緩緩伸出五根手指。
樊家父子:“……五萬兩?!”
對方如此獅子大開口,不知樊家父子,在場眾人全都滿臉震驚。
巖峽一聽到“五萬兩”,哭聲都忍不住一滯,這完全是他不敢想象的數目。
而五萬兩不是小數目,樊家父子不可能甘愿拿出這麼多錢來,堂屋內便安靜下來。
偏偏這時,胡族長還極沒眼色地嚷嚷:“我的美人沒了,你們得給我要回來吧?”
樊族長對他厭煩至極,但很快便眉頭一舒,道:“沒了便去要,刺史也沒道理強搶民女。”
至于巖峽,樊族長冷冷地看著他,“扔到坑里去干活兒。”
人手緊缺,對于得罪他們兩族的人,他們一貫不會弄死,只會榨干最后一點價值。
三當家胡金此時才出聲道:“州城才送來的消息,那個刺史夫人似乎跟戚節度使關系不同尋常,萬一……”
“我可不信那個戚節度使真的會摻和進來,待到大事成了,大可教他們出不去嶺南。”
此時他們還不知道,謝家的小子已經成功打通了戚節度使夫人,將要日日前往戚節度使府。
南夢族老和族長不敢耽擱,連夜便趕往州城要人。
謝欽寫了一份密折和兩封信,教人快馬加鞭送去京城和揚州。
他們現下致力于利用戚節度使施壓,兩方角力,暫時達到一個平衡,拖延時間。
這個事兒,尹明毓順手便做了,還能賺謝欽一些錢。其他的事兒,她是不管的,那是謝欽和褚赫身為一方官員需要承擔的責任。
而戚節度使府有重兵把守,甚至比州衙還安全,尹明毓將謝策送去戚節度使府,留下金兒、童奶娘等隨從護衛,便瀟灑地揮別謝策,去她先前就惦記的城東北那一片兒繁華街市逛。
她出行的排場,在整個州城已經不算秘密,因此一進入到那一片兒,很快便有人認出了她。
她一身男裝,手上搖著折扇,嶺南幾乎沒有女子這般打扮,引起不少路人側目。
這還是南柯南朵姐妹戴上了面紗,否則估計路過的男男女女眼睛都會拔不出來。
尹明毓不怕人注意,就怕人不知道她是刺史夫人。
她聽說城東最大的一間酒樓,菜品不遜于別處,且還有本地特色,便帶著一眾人大搖大擺地逛去此處。
酒樓確實富麗堂皇,且一踏進去,竟然有種錯亂之感,這不是嶺南,而是江南富庶之地才有的建筑。
尹明毓搖著折扇,悠閑地打量著整個空間,視線在大堂里正中的臺子上稍頓。
酒樓的掌柜聽說她到來,匆匆走出來迎接,“刺史夫人到來,小店蓬蓽生輝,您請去雅間兒。”
尹明毓沒拒絕,抬步上到二樓,進了最好的一間雅間。
掌柜推開窗子,向她介紹道:“刺史夫人,稍后有表演,您坐在這兒就能觀賞。”
尹明毓一看,果然視野開闊,笑道:“你有心了。”
掌柜又親自詢問她點什麼菜。
尹明毓直接讓他上些招牌菜,便教他下去。
過了一會兒,一樓大堂響起樂聲,她們一同看去。
臺子邊緣有幾個樂師奏樂,中間有幾個女子隨樂聲緩緩舞動,但觀周圍看客神色,似乎有些翹首以盼似的。
不多時,一個抬手以袖紗遮面的舞姬踩著樂點緩緩走出來,看客們立時騷動起來,神情激動。
尹明毓等人起了好奇心,更專注地去瞧。
臺上,舞姬依舊遮面,緩緩扭動纖細的腰肢,水蛇一般妖嬈惑人,下頭看客們眼里也越發癡迷,催促著喊她放下面紗。
而舞姬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又遮面舞動了片刻,方才緩緩撤下手臂,露出一張嬌媚的臉。
南柯驚地后退,撞在桌子上,打翻茶盞。
尹明毓看向她,見她淚流滿面,頓了頓,問:“也是你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