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巖峻一抱拳,隨即匆匆轉身,有目標地跑。
尹明毓讓護衛小心收好瓷瓶,明日送去老大夫那兒,隨后便轉身回樓上。
謝策還在睡,完全沒有被吵醒,四仰八叉地躺著,寢衣下擺卷起一點,圓滾滾的肚子露出一截,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尹明毓瞧著他,隨手給他扯下寢衣下擺,笑道:“真是好福氣,也不知他這一生,可會有波折。”
最好是沒有,可人哪能永遠一帆風順。
“娘子,您可要繼續睡?”
尹明毓旁觀了一日,心情不免受影響,這樣不好,于是尹明毓便轉了轉脖頸,道:“睡,睡醒了咱們就動身返回州衙。”
金兒銀兒皆是一喜,“那您睡著,天亮了我們就叫人收拾。”
尹明毓打了個哈欠,便欲躺下。
這時,金兒忽然問:“娘子,巖峻知道去哪兒找人,那些南夢人會不會跟著他?”
尹明毓的身形頓住,一敲額頭,“糊涂了,送上門來的人,我們哪能讓他們這麼走了。”
她說著,教金兒看顧謝策,便帶著銀兒又轉身下去,教護衛們整隊備馬,帶著二十騎,便趕往上次撞見巖峻和南柯的地方。
方才疾馳過半,便瞧見那頭忽然出現的光亮,一行人便徑直向火光處駛去。
巖峻先前得知南柯不見,心里便對她的去處有所猜測,是以投誠完,就直奔他們兩人約定好的老地方。
果然,見到南柯呆坐在溪邊的石頭上。
她側著身體,長發散落在身上,一弦月映在溪水中,朦朧的光照映在她的側臉,恍惚之中帶著幾分隨時可能破碎的脆弱。
巖峻小心翼翼地出聲:“南柯……”
南柯遲鈍地轉過頭,眼里泛起水光,“巖峻,對不起。”
“你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巖峻勸她,“沒事的,你不想嫁人,我幫你想辦法……”
“嫁人……呵呵哈哈哈……”南柯笑聲漸漸放大,可她分明是在笑,卻像是哭了一樣。
巖峻咬牙,“南柯,我不能離棄族人,但我求了人,我會求她送你走,你可以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
南柯笑聲止住,怔怔地看著他,一滴淚滑落。
“你哪兒也走不了!”
嚴酷的聲音在巖峻身后響起,隨即亮起一根根火把,映出一張張南夢族的臉。
巖峻霎時一慌,便轉身擋住南柯,與他們對峙。
南柯卻只是冷漠地看著這些族人。
老人并不理會巖峻,只對他身后的南柯威脅道:“你也不希望這個巖族人出什麼事兒吧?南柯,跟我回去。”
南柯看著他們火光下一張張丑陋至極的臉,譏誚一笑,抬起手,抵在頸上。
她手里握著一只簪子,簪子尖銳的一端壓下去,似乎馬上就要刺破肌膚。
“南柯!”
老人緊張地喊了一聲,其他南夢族也紛紛驚呼吸氣。
巖峻察覺不對,也回頭去看,懾的瞳孔一縮,急急地說:“南柯,你不要做傻事。”
漸近的馬蹄聲引起一眾人側目,巖峻眼里閃過希望,南柯則是始終保持著姿勢不動,并不去關注來人。
“吁——”
謝家二十護衛齊齊勒住韁繩,而后牽引馬向兩側讓了讓,尹明毓和銀兒騎著馬緩緩走出來。
南夢眾人一見到她的臉,瞬間想起她之前的恐嚇之言,忌憚不已。
而尹明毓一看這二對多的場景,視線又在南柯脖子處停了停,方才道:“你們繼續,我聽聽。
”
南夢眾人:“……”他們來看熱鬧嗎?有病!
但是這些人欺軟怕硬,不敢說。
巖峻欣喜地轉向南柯,勸她:“南柯,他們帶不走你,你放下簪子。”
南柯仍然看著族人們,無比嫌惡道:“我看到你們的嘴臉,就想吐。”
一眾南夢族人面露羞惱,老人老奸巨猾,神情稍變了變,無奈至極地嘆道:“南柯,我們看著你長大,怎麼會想要害你,族里是沒有辦法啊……”
“你可想過,你若是做了傻事,族里如何對人交代,族人日后哪還有活路啊,你想想族里的孩子們,他們是無辜的。”
“就當是為了全族……”
可他這話,反倒刺激了南柯。
“我們還要怎麼為了族里?還要怎麼犧牲?!我們是娼妓嗎?!”
南柯聲聲質問,說出那個詞的時候,痛苦地揪著胸口,無法抑制地干嘔。
尹明毓下意識想到了州衙后院的南夢美人,神色微凜。
老人臉色一變,冷喝:“南柯,你不要胡說!”
巖峻不明所以,可他心中有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顫抖著問:“南柯,你的婚事……”
“婚事……呵呵呵……”南柯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笑中帶淚,“什麼嫁人,全都是假的!”
她手上一時沒控制,簪子微微戳破了脖子,血珠從傷口流下。
巖峻緊張地抬手,“南柯,小心簪子。”
南柯沒管,側頭,眼里帶著恨意的火焰,撕開南夢一族的遮羞布,“我以為是蠻族強搶族中女子淫辱,送去討好各路權貴,是不得已,沒想到根本就是你們賣出去的!”
“你們用著族中女子出賣身體得來的財物,就不怕遭報應嗎?!”
原來是這樣……
巖峻震驚地看著南柯,隨即又憤恨地轉向南夢族人,恨不得生啖他們一般。
銀兒連同謝家護衛,全都鄙夷地看向南夢族人。
那老家伙還在狡辯:“我們族里勢單力薄,如何能對抗蠻族?南柯,你誤會了,族老和族長不是一直在讓族中年輕一輩兒讀書嗎?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