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倏地抬頭,驚慌地追問:“巖族?他說是巖族的?”
小丫頭點頭,“是啊,爺爺們好像很生氣。”
南柯背在身后的手緊緊攥著包裹,眼神慌亂地閃動,應該是巖峻,她沒想到巖峻竟然會來提親,怎麼會來提親呢?
他是巖族下一任的族長,那麼重視族人,不是應該晚上到老地方告訴她不能跟她走嗎?
怎麼會來提親呢……
“南柯姐姐,你怎麼了?”
小丫頭伸手碰她肩膀。
南柯一哆嗦,回過神來,忙起身跑出去。
小丫頭只感覺她一陣風似的跑出去,疑惑不已,見竹床下有一個散亂的包裹,應該是南柯姐姐剛剛帶掉的,便蹲下身去撿起來。
她邊收還邊奇怪地嘀咕:“南柯姐姐拿舊衣服做什麼?”
另一邊,南柯匆匆跑到村口,見巖峻正被一個老婦人拉扯,連忙過去。
巖峻看見她,眼睛一動,隨即又黯下來,卻又不敢問出來壞她的名聲。
然而他本就不是極能夠控制神情的人,即便嘴上不說,也能輕易被人老成精的人瞧出異常。
族老面無表情地看向南柯,語氣雖平靜但夾雜著陰沉,問:“南柯,你跟他是怎麼回事兒?”
南柯也教族老不同尋常的神情震了一下,但只當他們是可親的長輩,太過生氣才會如此,便依舊親近地求說:“大爺爺,我這就讓他離開,您別生氣。”
她說完,就轉身面向巖峻,眼里涌起愧疚、無力等等復雜的情緒,勸他,“巖峻,你回去吧,我跟你不可能的,別鬧了……”
她要是無情,巖峻還能死心,可她看來來就像是身不由己,巖峻自然放不下,“南柯……”
南柯作出狠心的樣子,推他,“你快走吧!”
巖峻教她推得肩膀后撤,向后退了幾步。
尹明毓在后頭,將南柯眼神的變化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這時,族老身后一個老人走出來,嘲諷道:“不知道你一個窮酸的巖族人從哪兒弄來的馬車,但得有自知之明,南柯是要嫁出去過好日子的,你能出多少聘禮,還敢過來提親?”
不止他,幾個老人都鄙夷地看著巖峻身上的衣服,衣服是新的,可是布料粗糙,一看就不值錢。
南柯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一般,呆怔地看著長輩們,他們說……好日子?
而曲婆子臉上火辣辣的,拉著兒子似是哀求:“巖峻……”
巖峻垂著頭,聽見母親的聲音,轉頭看見她因為他而受到羞辱,心生愧疚,一閉一睜眼,“阿媽,咱們走吧。”
其他人只得又提著聘禮回馬車上。
尹明毓上馬車前,最后回望了一眼南柯空白失神的神情,垂眸掩住思索,進入馬車。
馬車輪滾動的聲音越來越遠,南柯扯動嘴角,臉頰也跟著動了動,確信似的問:“怎麼會是好日子呢?您是為了趕巖峻離開故意這麼說的吧?”
族老等人冰冷地看著她。
南柯笑容又大了些,自我說服道:“我知道,是為了族里女孩兒的名聲才這麼說的,我們勢弱,沒辦法的,只能任人宰割……”
族老質問:“昨日去哪兒了?是不是見了那個巖族人?你想干什麼?”
南柯的笑容僵住,否認:“我只是出去走走,我沒有見他。”
族老根本不信。
村口,從方才開始,便漸漸圍了些人,族老命令:“將她帶回去。
”
兩個年輕人遲疑地走過來,道了一句歉,抓著南柯的手臂帶她走。
南柯被拖著,神情越發茫然無措。
一眾人回到她家,族老等人也一并過來。
族長聽到動靜,走出來瞧見這一幕,尊敬又疑惑地問:“大伯,這是干什麼?”
族老冷冷地看了南柯一眼,直接道:“你最好讓人去她屋里搜一搜。”
南柯頓時一慌,忍不住掙扎起來。
族老在族中極有威望,族長也得聽他的,只能教人去竹樓上搜。
片刻后,搜查的人便帶著一個包裹下來。
族老等人看見包裹,立時憤怒,質問南柯:“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你收拾包裹要去哪兒?”
南柯不住地搖頭,淚流滿面,“我沒有,包裹里只是衣服,沒有……”
“啪!”
錢和值錢的東西……
南柯捂著臉緩緩抬起頭,呆怔地看著族老。
族長身體一滯,懦弱地低下頭。
族老冷酷地說:“為了全族人,自然要有所犧牲。不過你將來綾羅綢緞、好吃好喝,也不算是犧牲。”
她當然愿意為了救族人犧牲……
南柯緩緩看向族人們,見他們避開她的眼,那一刻他們的臉忽然可怖,她心里也仿佛什麼東西破碎了似的,眼淚再也流不出來
族長不敢對上女兒的眼,走到族老面前,說:“大伯,我親自把她關起來,上馬車前都不準她出來。”
他還親自拿了跟繩子,綁住女兒的手腕,證明他的決心。
南柯始終沒反應,呆呆地站在那兒,呆呆地被推進屋里。
族老和族人們這才散去。
南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地上,坐到天色徹底黑下來,繩子不知何時散開,看著雙手許久,才行尸走肉一般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旁邊竹屋里,中年男人聽著動靜,翻了個身。
提親眾人沉默地回到巖族村,巖峻黯然神傷地下馬車,將自己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