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巖族的孩子高興極了,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搶,卻被巖青拍開他們的手,然后巖青在其他孩子幽怨的眼神里,抱著點心走到巖峽等人面前,“阿哥,吃點心。”
青年們對視一眼,拒絕了。
銀兒回頭看了一眼樓上的尹明毓,隨即故意道:“他們怕我下毒嘞。你們拿回去吃,萬一有什麼問題,我們這兒有大夫,什麼病都能治好,趕緊過來看,免得他們以為我害你們一群孩子。”
巖峽他們可沒這麼以為,憤憤地瞪她一眼,就讓族里的孩子們帶著點心回去。
巖青仍然沒讓他們直接分食,捧著芭蕉葉小心地回村子。
老先生捋著胡須,走到尹明毓身側,道:“禮之教化,可防患止邪。”
尹明毓問:“若啟民智呢?”
老先生道:“不世之功。”
尹明毓微微搖頭,世道如此,便是謝欽那般身份,也根本做不到。
尹明毓的打算,這種閉塞的村子,求醫困難,從前若是有個病癥,要麼用一些口口相傳的土方子,要麼苦熬至死。
但人想要活著,尤其是希望就在不遠處的時候,定然要求到他們這兒來。
所以她只要耐心些便是。
不過尹明毓沒想到會這麼快,那群孩子回去沒多久,巖青便帶著一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跑過來。
巖峽等人忙問他們怎麼了,一聽說是那孩子的父親舊病復發,疼得直打滾,紛紛沉默下來,看向謝家那大夫住的竹樓。
他們都知道謝家有大夫。
那孩子直接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磕頭,說著不利索地漢話,哭求:“救……救救……我阿爹,求求了……”
謝家的人看見了,護衛們并沒有動彈,倒是銀兒,走出來道:“我去稟報少夫人。”
尹明毓在樓上已經看見了,對金兒道:“我一會兒帶著幾個護衛,跟大夫一起去村子里瞧瞧,你照看好小郎君。”
染柳這個“少夫人”,她是不指望的,所以以防萬一,還得靠金兒穩著。
而金兒擔心有人叫錯,幾乎不下竹樓,此時聽自家娘子說要出去,有些擔憂:“娘子,許是不安全……”
尹明毓好笑,“我現下是婢女金兒,有危險也不是我。”
現在叫“銅兒”的金兒:“……”
道理是這樣的,但是,“萬一小郎君害怕……?”
你低估他了。
尹明毓直接向她證明,對謝策道:“小郎君,我與你做游戲,要藏起來半個時辰,如何?”
謝策坐在竹凳上給羊編小辮兒,頭也不回道:“好。”
尹明毓看向金兒,看吧~
金兒:“……”
片刻后,銀兒上來,她們刻意停留了稍許,然后尹明毓帶著銀兒下去,請了大夫,又點了幾個護衛,便一同去往巖族村子里。
巖峽他們太過擔心病人,只叫了幾個人跟著,不讓他們跑掉出去報信兒,根本沒有阻攔。
于是尹明毓這個真刺史夫人,在做客的第二日傍晚,就大搖大擺地出了被看守的地方,進入了“敵營”。
那孩子的父親,經大夫診治,乃是熱痹,手、腳、膝蓋的關節都已經腫脹變形,尹明毓光是在外面聽著,都能想象起痛楚。
老大夫給開了藥湯,但這家家徒四壁,只有一個蒼老的婦人和孩子,也拿不出診金,尹明毓便記到了巖峻身上去。
而他們在這家看病,院外有不少村民圍觀,一見大夫出來,紛紛詢問能不能幫忙看病。
巖青就充當了翻譯,將他們的話轉達給尹明毓等人。
老大夫看一眼尹明毓,順勢便提出用藥材代診金和藥費,那些家里有病患的村民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尹明毓讓他們準備一個寬敞些的地方,能走動的就直接過來看病,不能走動的老大夫再親自去,以此節省時間。
等到安排好了,一行人移步過去,尹明毓才知道他們安排的巖峻家里,巖青就是巖峻的親弟弟,他們家還有一個寡母——曲婆子。
曲婆子是漢人,應該是跟謝夫人差不多大的年紀,可看起來比謝夫人老了十幾歲,兩鬢花白,面上也都是皺紋,極熱情地拿山果子、倒水。
這些村民似乎并不知道村子里的青壯都干了什麼……
尹明毓也沒說,只含笑與她閑聊,銀兒也妙語連珠地附和,十分和諧。
甚至他們從始至終都沒碰她的果子和水,也沒人注意。
巖峻就是在這時回來的,看到謝家的兩個婢女坐在他家,就像在自個兒家似的自在,還以為走錯了。
曲婆子見他愣神,嗔怪道:“看你,自個兒家不認識了?還不快進來!”
巖青撲過去,巖峻錯步躲開,下意識地覆在腰腹處,那里有一個瓷瓶,心虛之下,好像要灼傷他了。
尹明毓看見他的動作,沒多想,只笑盈盈地問:“巖郎君,去哪兒了?風塵仆仆的?”
巖峻臉色微微一變,又聽到親娘說謝家的大夫幫著他們看病,還讓他道謝,神情越發僵硬。
為何他每每有事不在,事情都會朝著預想之外的地方狂奔?
尹明毓欣賞著他變幻的神色,對曲婆子說:“不必讓巖郎君道謝,我們隨行的大夫幫著看病,不也收了村子里的藥材當診金嗎?”
巖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