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還打了個哆嗦。
尹明毓手指戳她額頭,“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染柳哭喪著臉,“少夫人……”
尹明毓安撫道:“沒聽他們的話嘛,這般找上咱們,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有用處,輕易也不會傷害咱們,你們就是安全的。”
“婢子自然愿意為了少夫人肝腦涂地,但、但、但……”染柳不是怕這個,她怕的是,“萬一、萬一教郎君知道……”
她不敢想象。
“怕什麼,有我擔著呢。”
這時,金兒問了個與此時緊張氛圍無關的問題:“娘子,您是金兒,婢子是誰啊?”
尹明毓道:“你是銅兒。”
“為什麼搶婢子的名字?”金兒誠心誠意地問,“您直接叫銅兒不行嗎?免得咱們的人混亂。”
尹明毓義正言辭,“那不行,我得是金子。”
染柳欲哭無淚:“……”求求了,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
謝策兀自興奮,“母親!我!我呢!”
尹明毓按下他,道:“現在我不是你母親……”
染柳一驚,瘋狂擺手。
尹明毓也不想為難她的小婢女,便只說道:“總之你記得不要叫我‘母親’便是,這是游戲,過些日子見到你父親,游戲便結束了。”
謝策飛快點頭答應:“好!母親!”
尹明毓無奈地瞥他一眼。
謝策立時雙手捂住嘴,再次點頭。
金兒這才又問:“娘子,咱們要跟著去嗎?”
尹明毓頷首,“若是出現械斗難免有傷亡,咱們先穩住他們,再做計較。”
銀兒附和:“咱們提前派人快馬加鞭去州城通知郎君了,郎君知道咱們出事,肯定會想辦法的。”
而且,他說做客誒~
尹明毓看向馬車門,雖然視線被擋住,也擋不住她眼睛里漸漸灼熱的光。
她們在馬車里討論的太久,外頭的人,尤其是巖族眾人,漸漸焦躁。
這時,馬車門再次打開,兩方人皆有一絲騷動。
尹明毓重新走出來,壓抑住她心里某種隱秘的興奮,清了清嗓子,道:“我們少夫人說了,跟你們走也無妨,不過需得放尊重些,我們的護衛你們也瞧見了,并非吃素的。”
謝家護衛們聞言,極為配合,又齊刷刷地動作,展露出兇悍之色。
巖族眾人又看向巖峻。
巖峻:“……”
太過順暢,反倒有些不安。
但是,他們的目的就是將人帶回去,事到臨頭,總不能退縮。
于是巖峻又揚聲喊道:“叫他們放下刀!”
謝家護衛們一聽,怒目而視,逼近一步,威脅:“嗯——”
巖族眾人極力控制才沒后退,巖峻面無表情,眼神卻在閃動,思考著下一步。
尹明毓擺擺手示意謝家護衛們稍收一收,而后好商好量地說:“瞧您們這些人,是請人做客的態度嗎?什麼事情不好商量呢?”
萬沒想到被脅迫的人還要給他們梯子下,巖峻心里更加不安。
尹明毓見他還不說話,干脆反客為主,自己安排道:“前面帶路啊。”
巖族眾人面面相覷。
巖峻只得點了瘦猴兒巖峽,教他和幾個人前頭帶路。
尹明毓真當自個兒是貼身婢女了,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代“少夫人”指揮道:“跟上跟上。”
謝家護衛們不敢錯眼地看著她,實在不放心。
尹明毓沖護衛長一擺手,讓他照做。
護衛長一抬手,做了幾個手勢,二十個護衛繼續緊緊守在謝策的馬車周圍,其他護衛則是退至兩側,在車隊重新啟行后,每隔一段距離便跟上兩個人,極為有序。
而從始至終,都有護衛不著痕跡地守在尹明毓身邊。
巖族眾人也差不多,巖峻派了更多的人再前面那輛馬車周圍看管,只他和二十來個人留在后面。
他們先前沒瞧全謝家的車隊長度,此時看著車隊一點點向前移動,好似看不見盡頭似的,紛紛驚得瞪大眼睛。
“峻哥,這這這……”
巖峻也震驚,震驚于謝家人多,震驚于他們的車馬東西多,但他好歹是頭領,自然不能沉不住氣,是以低聲喝道:“別一副沒見識的樣兒!”
可他們真的沒什麼見識啊。
巖族的青年們眼花繚亂地看著謝家的馬車,忽然看見其中一輛車板上的木籠子,又驚呼:“羊!”
一眾人極沒出息地盯著肥羊,吞咽口水。
就連沉得住氣的巖峻也目光灼灼地盯著羊。
右相家的羊感受到覬覦的目光,轉向他們一行人,在籠子里蹭蹄子,大有若非籠子所困,就要頂上去的架勢。
尹明毓頗會觀察人,且不會目光過于犀利,很容易教人察覺。
她就隔著車隊,注意著那些人,就憑他們盯著她的羊那直白的眼神,她就覺得,合得來。
銀兒也跟站她在一塊兒,覆在她耳邊悄悄說:“娘子,咱們不留點兒記號嗎?”
尹明毓輕聲道:“再看看。”
最后一輛馬車終于走到兩撥人面前,尹明毓招手叫停,身手矯健地踩著邊緣,三兩下便扯著繩子爬上去。
她上去之后,銀兒也麻利地爬上去。
而后主仆二人皆翻身朝后坐在碩大的木箱上,雙腳自然地垂下。
聽說外邊兒的夫人娘子全都柔弱極了,巖峻等人絲毫沒懷疑她們的身份,直接在后頭忙活起來。
尹明毓坐在木箱上,看他們清掃掉馬蹄、車轍的痕跡,感嘆:“還挺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