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
賴賬是吧?是不是要賴賬?
然而謝老夫人和姑太太的全副心神都在謝策那兒,早顧不上她。
“什麼?吃草了!”
姑太太大驚失色。
尹明毓驚訝地看向謝策,他嘴還真是鼓囊囊的。
謝老夫人焦急地催促:“吐出來,快吐出來!”
謝策不愿意,還生怕她們攔似的,作出要下咽的動作。
謝老夫人等人急得不行,一面叫“大夫”,一面圍著他,讓他“莫要咽”。
尹明毓在謝老夫人身后探出頭,好奇地問了一句:“好吃嗎?”
謝策張嘴回答:“甜~”
就他張嘴的功夫,童奶娘輕拍他的后背,一口嚼得稀爛的草吐了出來。
謝策還有些不高興,說什麼也不漱口,就嘗著嘴里的味兒。
大夫急匆匆地過來,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一聽說是謝家金貴的小郎君吃了草,神情一言難盡,卻也認認真真地給他診治了,不過沒開藥。
沒準兒小郎君胃嬌貴,會腹瀉,但也只是沒準兒,畢竟吃了口草而已。
尹明毓借著送大夫走出船艙,隨后瞥向羊……和它的草。
真的甜嗎?
羊十分警惕,站起來盯著她。
尹明毓收回視線,她又不是三歲的孩子。
不過,謝策以后再想喂羊吃草,不只婢女,連羊都時刻提防著他。
而關于羊掉毛這件事兒,尹明毓還是頗為慎重的,待到船停靠到一處大的州城,特地讓銀兒和護衛牽著羊去找了城里的羊販。
羊販看到他們這溜光水滑的肥羊,以為他們要賣,雖然奇怪他們的衣著光鮮為何賣羊,還是熱情地招呼:“娘子,賣羊啊~小的童叟無欺!”
等到銀兒說明來意。
羊販一得知這羊竟然是養的寵,眼神極奇怪地打量著他們,幫他們看了羊,又把他知道的說了。
隨后,他瞧著他們牽羊走遠,揣好意外得的幾文錢,才嘀咕道:“現在的貴人可真是奇怪,竟然好養羊玩兒……”
而銀兒帶著羊回到船上,便向尹明毓稟報道:“那羊販說您的羊很強壯,可能是春夏之際掉毛,剪下來便是。”
膳房只有宰羊的經驗,沒有剪羊毛的經驗,反倒是婢女們,全都是做女紅的好手,一聽要剪羊毛,都有些興致勃勃。
金兒和銀兒也都回去找剪刀。
尹明毓極懷疑,銀兒就是想要剪羊毛,才沒讓羊販直接剪了。
不過這都是些小事,婢女們有分寸,她也就隨她們了。
剪羊毛這事兒,是船上難得的有趣事兒,正好陽光明媚,風和日清,連謝老夫人都借著在外頭賞景,到甲板上來看婢女們剪羊毛,其他人自然也落不下。
這些婢女很是喜歡這只羊,平時皆沒少喂過它,便是她們舉著剪刀過來,羊對她們也毫不防備,慢悠悠地吃著草。
兩刻鐘后,它就成了一直裸羊。
天氣好,他也沒覺得冷,依舊在慢悠悠的吃草。
倒是婢女們讓開后,尹明毓瞧見她這只如今羊的樣子,沉默了。
又肥又丑,不忍直視。
傍晚,天忽然陰了起來,羊感覺到涼意,抖了抖,這時婢女們再走過,羊估計想起了她們收走它毛的事情,沖著她們咩咩直叫。
尹明毓怕它冷,給它穿上衣服,晚上眼瞅著又要下雨,又給它牽進了艙里。
羊到底進了屋,且謝策和它重新建立了微薄的信任,最是高興。
但從這一日開始,它對婢女們便開始愛答不理,無論婢女們如何討好,都沒法兒討得它的歡心。
他們的船繞路去齊州,越來越往南,雨后一日熱過一日,羊穿衣服熱得直叫,便只能一只裸羊在甲板上閑晃。
尹明毓每每看到它那身肉,一面兒覺得丑,一面兒又忍不住想,羊養成這樣,肯定極好吃。
船終于到達齊州碼頭,葉家人提前來碼頭接他們。
這時候,羊身上終于長了一點點細碎的毛,但還是丑且顯眼。
葉家是書香門第,都是極守禮極文雅的,看到謝家小郎君牽著這只羊下來時,全都靜默不已。
謝老夫人一生經歷頗多,見聞廣博,經得起大風大浪,但那一刻在家里的故交面前,丟人至極。
尹明毓瞧見謝老夫人的臉色,望向天際。
只有謝策,沉浸于和伙伴獨一無二的情誼之中,面對略顯嚴肅的葉家人,也笑得毫不怕生。
第87章
葉家和謝家的交情,始于已故的謝家老太爺。
那時新朝第一屆科舉,年輕的葉大儒在科舉中嶄露頭角,謝家老太爺愛才,對當時的葉大儒十分欣賞,多有提攜。
但葉大儒縱使才華橫溢,性子卻無法融于官場,郁郁寡歡,勉強為了葉氏一族在官場之中支撐。
后來受謝家老太爺點撥,一個家族的延續并非只在于一人,教養好子孫方可枝繁葉茂,葉大儒才終于下定決心離開官場回鄉教導葉氏子弟。
他親手為葉家傾力教養出幾位進士,雖說如今官職皆不高,但齊州葉氏確實蒸蒸日上。
如今第二代最小的孩子,還要和鴻臚寺卿家的女兒結親。
“老夫人,多年未見,更顯精神矍鑠。”
已有五十二歲,已是本地德高望重之人的葉大儒,率先從謝策身上收回視線,向謝老夫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