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欽看一眼天色,婉拒道:“本官要先去探病,還需拜見戚節度使,接風留待后日吧。”
劉司馬一聽,附和道:“您說的是,不知可要下官隨行?”
謝欽同意了,吩咐護衛往節度使府送拜帖,隨后便直接讓他帶路,帶著探病禮前往前任刺史家中。
前任刺史一家先前是住在府衙后宅的,只是病中無法任職,朝中又有新刺史,便從州衙搬至城東南的宅子中。
前任刺史姓杜,杜家上下對謝欽的到來有些意外,但又確在常理之中。
杜夫人面色憔悴,只出來見禮,便由杜家長子招待。
謝欽也很客氣,還主動提及他從京中帶來的大夫,“若是有需要,本官便教大夫過來。”
京中的大夫,尤其是新刺史特地帶著外放的大夫,醫術定然不俗。
杜大郎喜不自勝,連連道謝。
謝欽探望過,也不多留,回州衙便教護衛送大夫去杜家。
而此時節度使府也給了回信,讓他明日到府。
第二日,謝欽便前去拜見戚節度使,
戚節度使就在府里等著他,一見到他,極為熱情地招呼:“賢侄,路上辛苦,我準備了酒宴,為賢侄接風洗塵。”
謝欽禮數周全,也有心與這位嶺南權力最大的戚節度使走近些。
但這位戚節度使油滑至極,一眼識得謝欽性子端方持重,落座之后,問候陛下,問候他父親謝右相,問京中諸事,顧左右而言他,瞧著是頗為親和,可絲毫沒給謝欽任何幫助提攜之意。
是以,謝欽從戚節度使府離開,也只是拜見了而已,一無所得。
他回州衙時特地教人繞了路,也見到了跟他認知中不甚相同的南越州城。
褚赫在州衙二堂等著他,見他終于回來,一問得知他在戚節度使那兒的遭遇,便道:“山高皇帝遠的,右相大人再是位高,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你說你跑到這里作甚?”
謝欽并不急躁,十分有耐心地教人搬了冊籍、卷宗過來,招呼褚赫與他一起看。
褚赫:“……謝景明,你沒來之前,我整日里什麼都不用干。”
謝欽抬頭,泰然地說:“遙清,你我好友一場,難不成要看我一人摸索嗎?”
褚赫當即便道:“這不是你自找的嗎?”
“如今看來,也不見得是我自找的。”謝欽隨口一言,瞬間轉換語氣,不再談情分,直接命令:“我是你的上官,褚長史,做事吧。”
褚赫:“……”
這和他一開始的預期背道而馳啊。
但他確實不能看謝欽一人忙活,只能認命地與他一起看冊籍,順帶說一些他的所見所得,也沒忘記提一提這南越州的地頭蛇。
褚赫因為謝欽到來,提前打聽過,兩族極為有錢,勢力盤根錯節,幾乎整個嶺南都敬他們幾分,不少小族都要依附他們而生活,南越州城中很多地方背后都有兩族的影子。
他說的極嚴肅,但謝欽始終神情平淡,最后也只輕輕說了句:“我知道了。”
褚赫:“……你這般顯得我夸大其詞。”
謝欽見好友也有無言以對之時,難得感受到些許捉弄人的樂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而謝欽隔日便在接風宴上見到了那兩族的族長,戚節度使則是并未出現在這種場合。
謝欽就是冷淡的性子,他又是那樣的出身,且也沒打算急不可耐地結交當地勢力,是以整個接風宴都是褚赫八面玲瓏地代為應酬。
褚赫面上在笑,心里卻在罵謝欽如今厚顏無恥,早知今日,他何必來嶺南呢?當學監多快樂。
以至于他滿心怨念之下,在得知蠻族那位胡族長給謝欽準備了一位南夢絕色美人之時,存了些看好戲的心思,并沒有替他推脫。
謝欽早就知曉這樣的場合,免不得要有些舞姬歌姬,為防被近身,特地帶了紅綢和青玉出來隨身伺候。
但有人要送,也不會管他身邊有沒有人伺候。
待到那胡族長所說的什麼“南夢美人”一露面,在場眾人全都吸氣看呆,便是褚赫也閃了一下神。
那美人穿了一身輕薄的紗裙,腰肢纖細,盈盈下拜,一小截白皙的腰肢時隱時現,極為惑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臉,仿若仙靈,美的不似凡俗。
“南朵拜見刺史大人。”
她的漢話,腔調有些奇怪,但聲如黃鶯,絲毫沒有給她的美好帶來瑕疵。
但謝欽主仆三人,反應頗為奇怪。
他們一看到這女子,第一時間都想到了尹明毓。
謝欽看著她若有所思。
紅綢則是氣得紅了臉,如同看敵人一般看著這個南朵。
青玉心下輕嘆:少夫人定然極喜歡她……
而在場其余人,從新刺史的神情中無法分辨,只瞧著刺史身邊那嬌艷婢女的神色,便以為她是忌憚南朵與她在刺史面前爭寵。
但她反應激烈,正是證明南朵的絕色之姿可能會俘獲刺史的心,是以胡族長越發熱切地獻起美人。
南朵始終木著一張臉,對何去何從沒有多余的反應。
謝欽摩挲著酒杯,沉吟片刻,點了頭。
褚赫驚異地看著他,完全沒想到他真的會收下這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