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為她引見呢。
尹明毓自與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結識之后,并未再深交,她們想必也知道她的意思,只尋常偶遇寒暄幾句罷了。
未曾想戚大娘子竟然還給她梯子去嶺南節度使府拜會。
不管她用不用得上,這份好意,尹明毓是領情的。
既然戚大娘子沒有親自交代,尹明毓便也請文娘子代為道謝。
待到送走文娘子,尹明毓又看了一眼那信封,便教金兒仔細收好。
謝家主和謝夫人皆攔不住謝老夫人遠行的心,日日瞧著謝老夫人風風火火地收拾行囊,皆無奈至極。
眼瞅著三月就要盡了,謝夫人受謝家主的囑托,甚至還使起拖延的法子,勸說謝老夫人:“母親,不若過了端午再走,咱們一家子好過個節。”
謝老夫人不干,“過了端午還有中秋,中秋完還有重陽……節日復節日,我們何時能走?”
心思一下子被戳穿,謝夫人便也不遮掩,便又要重提那些勸說之言。
謝老夫人堵住她的話兒,生無可戀地說:“我都行將就木的年紀了,只想回揚州……”
謝夫人:“……”
她沒有辦法,便看向尹明毓。
尹明毓揣著手,緩緩低下頭,她也勸不通,無能為力。
一旁,姑太太坐得端正了些,期待地看著謝夫人。
然而謝夫人的視線直接從她身上略過,落在了白知許的身上。
姑太太瞬間輕輕哼了一聲。
但白知許連親娘都勸不通,自然也勸不動謝老夫人。
于是,四月初一當日,謝家主、謝夫人以及白知許全都出現在碼頭……送行。
謝家特地為尹明毓他們單獨租用了一艘船,船身巨大,高如樓,容納他們的行囊和隨從、護衛。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在裝船,謝策小小的人,一下了馬車,便被帆船震住,“哇——”了一聲,便倒騰地小腿兒沖向船。
尹明毓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時代的巨大帆船,也沒見識,但她還有眼色,一把揪住了謝策的衣領,提醒他,他們還得長輩們告別。
謝策在馬車上已經依依不舍過了,現在全副心神都在船上,硬被留下,小眼睛也不住地瞥向船。
謝家主、謝夫人:“……”
謝老夫人灑脫地擺擺手,道:“你們不必送了,且回吧。”
她說完,便招呼著謝策,健步如飛地登船,姑太太生怕被她落下似的,道別后也趕忙跟上。
白知許:“……”
尹明毓沒他們那麼沒耐心,死死攥著羊的牽引繩,向謝家主和謝夫人以及白知許耐心道別。
謝家主繃著臉,看向她手里往船的方向奮力掙扎的羊。
尹明毓邦邦拍了兩下羊頭,歉道:“父親、母親,羊沒見過世面,您二位莫見怪。”
事已至此,謝夫人擺擺手,“你也上去吧,照看好他們。”
尹明毓作出一副受不住力的樣子,再次向兩位認真行禮,隨即轉向白知許,叮囑道:“表妹,代我照看父親母親。”
白知許幽怨地看一眼甲板上與他們揮手的母親,柔聲道:“也勞煩表嫂照看我母親……”
尹明毓答應得毫不滯澀:“表妹放心。”
羊將身子抻得溜直,她的手臂也隨著向后,尹明毓又抱歉地笑。
謝夫人見狀,嘆道:“走吧走吧。”
尹明毓又躬身一禮,跟著羊快走幾步,轉身時又邦邦敲了兩下羊頭,看著似乎是在教訓羊,實際上眼里全是身后人看不見的興奮。
還是得右相家的羊,別家羊哪有這見世面的福氣。
就為這,她也肯定要照看好謝老夫人他們。
碼頭上,剩下三人仰頭望著船上聚首的人,頗有些身形蕭瑟。
良久,謝夫人握著白知許的手,幽幽道:“知許,不若舅母給你找好人家,成親的日子訂晚些吧?免得你母親趕回來不方便。”
家里實在太空了……
第85章
嶺南,南越州城,州衙署——
到了下值的點兒,州衙眾官員紛紛從各自辦公的廳里出來,互相寒暄道別。
褚赫不緊不慢地踏出廳門,便被如今代掌刺史職務的劉司馬叫住,“褚長史,本官在家中設宴,褚長史可有空赴宴飲幾杯?”
“有酒喝,下官自然有空。”
褚赫來者不拒,直接便答應下來。
“褚長史爽快。”劉司馬捋著胡須哈哈大笑,一抬手,“請。”
褚赫便隨著他出了府衙,期間劉司馬又請了幾位州衙官員,眾人皆欣然同往。
劉司馬邀請褚赫上馬車,褚赫婉拒,騎著馬慢慢跟在眾人身后往劉司馬的宅子去。
南越州,乃是嶺南主州,但因為位置、地形、環境、各族雜居等多方原因,京中皆以為,定然是閉塞又窮困。
褚赫來此之前,亦是這般以為,可他一進入南越州,便發現這座州城之繁華雖與京城乃至于江南各大州城都相去甚遠,但它絕非窮困。
或者說,貧富差距極為明顯,普通百姓與褚赫認知里的相同,但本地掌控權勢的地頭蛇又闊綽非凡,幾乎可以說是驕奢淫逸。
州衙在南越州的正中,所在的街道便是南越的主街道,寬闊可容三輛馬車并行,兩側皆是商鋪酒肆飯館。
但這條街道還不是州城最繁華之處,南越州最繁華的地方在州城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