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好對誰是厚此薄彼,但受傷的只有謝老夫人一人。
而既然開了口子,謝策理所當然不會再吃素,這樣的場景便發生在每一頓飯時。
謝家主原本想直接問明,被謝夫人勸住,所以他們都想等謝老夫人主動說明意圖,但謝老夫人好像較上勁兒了,偏就不說。
不過老大夫給出的診斷,和謝老夫人裝病的模樣一對比,連謝家主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這一緊一松,更沒人顧得上謝欽,直到謝欽的信送回來,謝家眾人才反應過來,他們好幾日都沒想起來謝欽了。
謝家主的神情看不出,但謝夫人聽到謝欽送信回來時,神情確實閃過那麼一絲極難察覺的虛。
謝老夫人還是惦念孫子的,連忙讓人把她那封信給她。
謝欽給謝家每一個人都寫了信,但尹明毓那一封,格外的厚。
護衛將信呈上,謝家長輩們手里拿著薄薄一封信,再看她手里大小和厚度極不尋常的信封,皆有些沉默。
尹明毓:“……”
她總覺得謝欽可能會出其不意,但絕對不是那樣肉麻的人。
尹明毓隔著信封,摸出一側有些不平整,心里有些猜測,便當著謝家長輩們的面拆開信封。
赫然是一本書冊,封面的筆跡是謝欽的筆跡,筆走龍蛇的二字——游記。
這次輪到謝家的長輩們無語,誰家郎君會給在家的妻子寫一本游記?
尹明毓倒是泰然,向長輩們告退后,便回到東院翻看。
謝欽不是沒寫信,而是在書冊里夾了一張紙,簡單問候尹明毓,還一副極大度的口吻詢問韓旌的春闈成績,表示若是韓旌高中,便由尹明毓代他一起送一份賀禮去韓家。
他這意圖,尹明毓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韓旌確實順利杏榜留名,接下來便要準備下個月的殿試。
不必他特意叮囑,尹明毓已經以她和謝欽的夫妻名義送去韓家一份賀禮。
尹明毓好笑地看完信,隨意地翻開名為“游記”的書,沒想到卻漸漸入了神。
書冊里根本不是尋常的游記隨筆,每一卷的名字和日期,都是謝欽當日所在之地,但是他塑造了一個灑脫肆意的水手為主角,通過他的眼,描述著海上航行發生的一個又一個驚險的故事。
謝欽不愧是狀元之才,那故事教他寫出來極是引人入勝。
天色漸暗,尹明毓不知不覺就翻到了最后一頁,但是這一卷的故事才寫了一半,以至于她明知道沒有了,還不死心地盯著最后一頁空白。
好生氣啊!
謝欽一定是故意的!
但尹明毓抓心撓肝,還是想知道后續,眼巴巴地惦念著謝欽的第二封信何時送過來,還忍不住又看了第二遍,一字一句地看。
而等待的時間,實在漫長,尹明毓便給自己找事情做。
她打算趁離開前這段空閑,親手給嫡母韓氏還有兩個妹妹做件繡品,便拿著繡繃到正院,邊陪“生病”的謝老夫人,邊繡花。
謝夫人看見她繡的東西,沒言語。
白知許看見了,問她是否要幫忙。
尹明毓婉拒了,還解釋是想親自繡了送人。
白知許有些遲疑,但也沒說什麼,還及時堵住了姑太太的嘴。
倒是謝老夫人,許是這些日子憋得狠了,一瞧見她繡的東西,直接便道:“人家娘子繡出來栩栩如生,你這是繡的什麼玩意兒?”
尹明毓抬起繡繃,打量了幾眼,水平很正常啊。
花是花,葉是葉的。
謝老夫人嫌棄地看了一眼,又極嫌棄地別開,“木頭橛子都沒你繡的死板。”
尹明毓:“……”
這就過分了。
她好好的纖纖玉指,怎麼就比不上木頭橛子了?
尹明毓小心眼兒,受不得氣,便放下繡繃,煞有其事地嘆了一聲,道:“祖母,您這樣,孫媳實在沒法兒放心,孫媳想了想,還是留在京中侍奉您吧,郎君也放心……”
謝老夫人霎時坐起,“不行!”
尹明毓驚得微微睜大雙眼,“祖母?”
謝老夫人一拍桌子,氣道:“你必須去!”
尹明毓挑眉,故意說:“瞧您說的,孝敬長輩才是必須的……”
謝老夫人當即便道:“教我順心才是孝敬我。”
“您如何順心?”
謝老夫人終于說出了她的意圖:“我和你們一同走!”
“那絕對不行!嶺南路途遙遠……”
尹明毓還未說完,謝老夫人便打斷道:“誰要去嶺南,我就到揚州!”
“揚州?”
揚州是尹明毓沒想到的,她以為老夫人想跟他們去嶺南呢。
但這也不是尹明毓能夠決定的,還是得告知謝家主和謝夫人。
而謝老夫人終于說了實話,也不再裝病了,直接便對著兒子兒媳耍賴道:“我都行將就木的年紀了,就想臨死前回揚州老家,我今兒話撂在這兒,你們不答應也得答應。”
謝家主無奈至極,當然是要勸她:“母親,我們如何放心您一個人在揚州老家?”
謝老夫人嘀咕:“我吃過多少鹽,我都懷疑我沒在揚州待上一年半載呢,二娘就又回來了……”
尹明毓反駁:“您說歸說,莫踩孫媳一腳啊~”
謝家主無奈地掃她們一眼,提醒她們認真說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