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謝策的不日遠行,反應更大。
這個事實,對遠行的謝欽來說,真是既悲傷又幸運。
唯有謝策,興奮地不行,滿心都是跟母親出去玩兒的快樂。
謝家長輩三人:“……”最沒心沒肺的就是他。
謝老夫人幽幽地看一眼謝策,拄著拐杖離開的背影都帶著蕭瑟。
尹明毓默默同情了一下剛出門就被遺忘的謝欽,和即將被曾孫遺忘的謝家長輩們,跟著謝夫人到了西院。
“母親,大姐姐的嫁妝,還得拜托您操心一二。”
尹明毓要離京,自然得帶著金銀二婢,東院里就留下夕嵐繼續照看。
東院主子都不在,事兒自然少一些,是以尹明毓也將管理嫁妝的差事交到了夕嵐手中,只是還得有個人從旁監督,這個人非謝夫人莫屬。
謝夫人也不推辭,直接便答應下來。
至于尹明毓自個兒的嫁妝,她沒提。
一來她沒有鋪子,嫁妝里的各種物件兒也都會鎖在東院,嫁妝銀購置的房產,對謝家來說微不足道,她打算都租出去,她自個兒的陪房就能看顧。
而因為尹明毓沒多久就要離京,謝夫人也沒有再要求她參與管家,一時間,尹明毓主仆三人一下子便閑了下來。
閑的主要金兒銀兒。
兩人冷不丁一身輕,百感交集。
銀兒甚至還感嘆:“娘子,外放還是挺好的。”
尹明毓瞥了她一眼,“那是因為咱們不趕路,若是像郎君似的匆匆離家,再乘風一日百余里,片刻不停歇,你再試試。”
銀兒瞬間閉嘴,又問道:“娘子,咱們屆時也走水路嗎?”
尹明毓鋪了地圖,手指沿著運河滑下,到杭州方才停下,“咱們一路游覽一路南行,這時節出門,定然能賞遍江南好風光。
”
她就是那種人,會最大限度地以自個兒過得舒服為驅動,情勢有變化,也會在作出決定之后,迅速調整自己。
是以此時尹明毓現下想到她的遠行,是游山玩水,只是終點是嶺南罷了。
不止金兒銀兒惦念,她也是頗為期待的,情緒十分高漲,還讓金兒銀兒搬游記出來,主仆三人一起翻看。
為此,三人還準備了紙筆,實實在在地規劃起來,完全沒考慮過,按照她們這種走法,興許要走個一年半載,春去春又來。
至于錢財,完全沒在她們考慮的范圍內,尹明毓在玩性之外唯一一個強調的,是順帶教謝策感受一下知名書院的學風濃郁,美其名曰游學。
而她提出帶謝策游學,謝家主極為稱贊,還為她提供了一些與謝家關系頗好的大儒所在,十分支持他們去拜訪,完全沒有理會謝策才三歲。
教育要趁早,謝家主和尹明毓非常順暢地達成了共識。
謝策啥都不知道,只知道傻樂。
謝老夫人一看曾孫只聽“出門”就眉開眼笑的模樣,更加悶悶不樂。
終于,將自個兒悶病了。
這一日一早,尹明毓一起來就聽說正院招了大夫,不敢耽擱,急急忙忙趕到正院,就發現正院的下人們神色頗擔憂。
不止謝夫人,就連謝家主也沒去上值。
尹明毓向兩人行禮,隨后為她晚到和儀容不甚規整而道歉。
祖母生病,她做孫媳的慌忙些趕來,無心打扮,自然沒人怪罪。
謝夫人擺擺手教她坐下。
尹明毓沒坐,面上帶著幾分焦急和擔憂,探頭看向里間,問道:“父親,母親,大夫如何說的?祖母沒事兒吧?”
謝夫人愁容滿面,嘆了一口氣,“頭痛嘔吐,方才瞧了一眼,眼睛紅腫,老夫人說喉嚨也疼。”
喉嚨痛?
喉嚨痛尹明毓有經驗,便輕聲詢問:“母親,祖母是不是上火了?”
謝家主和謝夫人皆有這個猜測,對視一眼,嘆氣。
謝老夫人若是上火,為的是什麼,不消多想。
謝欽是引,謝策是因。
但謝老夫人如今這個歲數,有點兒什麼頭疼腦熱,都要慎而又慎,何況謝老夫人一貫身子比較硬朗,難得一病,更教人擔憂。
尹明毓坐下來,瞧見謝策起床進來,便吩咐童奶娘道:“帶小郎君先去我院里和羊玩兒一會子,早膳也在我院里用吧。”
之所以不讓謝策留在這兒,是擔心他嚇到哭鬧,再教老夫人聽到難受,加重病情。
謝家主和謝夫人皆沒阻止,還讓尹明毓領著謝策一起回去。
謝策已經會看眼色,能夠察覺到氣氛的變化,雖然跟羊玩兒很高興,小小的孩子還是睜著大大的眼睛打量著長輩們,然后又順著祖父祖母的話,看向尹明毓。
尹明毓想等大夫診斷完再走,這樣安心些,于是便對謝策道:“小郎君先過去騎羊,我遲些便回東院與你一起用早膳。”
謝策推開奶娘的手,不愿意走。
尹明毓便蹲在他身邊,輕聲道:“還記得母親先前上火嗎?”
謝策點頭。
尹明毓故作神秘地說:“曾祖母好像也上火了,許是不能吃肉了,今日你先在東院悄悄吃一些,以后得跟曾祖母一起吃素。”
謝策瞬間皺起臉,隨即又眼巴巴地望著尹明毓,問:“母親陪?”
謝家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以為謝策還是讓尹明毓陪他回東院用膳,出言道:“尹氏,你帶他回去吧,不必在這里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