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從前,謝老夫人定不會允許他在這時節出門,但自從年前他小病過一場之后,沒少在外頭跑,皮實的很,因此謝老夫人便沒有攔著,直接讓尹明毓帶著他去燈會玩兒。
于是,當謝欽從前院回來接尹明毓出門,就發現她身邊跟著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兩個拖油瓶。
帶著他們,還得帶更多的隨從護衛……
謝欽的教養,甚少言語刻薄,但看到白知許和謝策的那一刻,他腦中就是閃過了這個詞。
而白知許感知到表兄的情緒,尷尬地問好:“表兄。”
謝欽冷淡地頷首。
謝策就沒什麼心思了,蹦蹦跳跳地走到尹明毓身邊兒,小手握住她的手指,仰頭可愛道:“母親~”
謝欽皺眉,輕斥:“不成體統,穩重些!”
謝策眨了眨眼睛,便穩重地走到遠離父親的一側,穩重地牽著母親的手。
謝欽吸氣,抬步先行。
待到一行人到了燈會上下馬車,謝欽又看到了尹家馬車以及從馬車上下來的尹四娘。
他的內心已經沒有波動,兩個拖油瓶和三個拖油瓶,沒甚區別。
眾人匯合,尹明毓為白知許和尹明若互相引見,而后便直奔舉行燈會的長街——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乃是京城的主街,從京城南門始,至皇城門口終。
上元燈會,是京城一年中最盛大的活動,一連三日不設宵禁,整座城徹夜不眠,整個燈會從外城一直延伸到皇城前的橫街。
一個皇朝的欣欣向榮,最是能從百姓的臉上直觀體現出來。
月色皎潔,天子腳下,長街上燈火通明,百姓們紛紛走到燈會上來,垂髫小童、耄耋老人、妙齡少女、倜儻郎君……一片昌平之象。
因著白知許的容貌……還有謝欽的容貌,實在太過招搖,尹明毓一到街上,瞧見一個賣面具的攤子,便帶著眾人直奔過去,讓他們選。
謝策坐在奶娘的懷里,一眼便相中一只紅狐貍的面具,伸出小手指著那面具,“母親,要!”
尹明毓抬眼一瞧,那面具是成人的,邊讓攤主取下邊選中旁邊一張小的紅狐貍面具,讓謝策自個兒戴。
謝策自然喜歡那個大的,可戴不上去,就接受了小的。
小手扶著面具臉,在后頭說話:“母親,看我!”
尹明毓看了他一眼,將紅狐貍面具遞給謝欽,而后又選了一張白色狐貍面具,系在腦后。
那邊,尹明若和白知許也選好了面具,走過來。
謝欽單手拿著紅狐貍面具,瞧著尹明毓的臉藏到了面具后,而后將手中面具系在腰上,付錢時又跟攤主買了一張白狐面具,扣在臉上。
眾人這才繼續向前。
尹明若聰慧,也有眼色,瞧見謝欽換面具的舉動,便輕輕扯了扯白知許,道:“白姐姐,咱們走后頭。”
白知許順著她的視線,瞧了眼并肩而行的表兄表嫂,會意地點點頭。
護衛們就不遠不近地護在他們周圍,是以童奶娘抱著謝策,跟在謝欽和尹明毓身后,也沒有走太近。
前方,有沿街游行表演的人,穿著各種傳統服裝,跳著祈福的舞,緩緩走來。
謝欽握著尹明毓的手腕,往街邊靠了靠,護著她不教人群擠到。
而后側頭看了看謝策等人,見他們都在護衛的保護之下,便又轉回來,觀賞表演。
他們對面的二樓,是一群士子的文酒雅集之會,褚赫亦在其中。
士子們聽到街上舞樂之聲,便知道是游行表演開始,紛紛暫停吟詩論學,行至窗邊,推開窗戶觀賞祈福舞。
褚赫端著酒杯,一眼便瞧見人群中極顯眼的謝欽,即便謝欽戴著面具,也從他身形氣質中一下子認出了他。
實在是謝欽的氣質太過獨特出眾。
褚赫揚聲喊道:“景明!”
謝欽抬頭望去,兩人對視。
褚赫微微抬起酒杯向他一敬,謝欽微微頷首回禮。
燈會這樣的大集會,本就魚龍混雜,就在二人一來一回之際,有小偷趁著人多混亂,下手扯下一個男人的錢袋,轉頭便鉆入人群中。
被偷的中年男人感覺到腰間不對,手摸了個空,一時氣急,便將矛頭指向身側的另一個年輕郎君,“小偷!”
年輕郎君自然否認,兩人便從口角變為大打出手,漸漸便波及周圍的人。
這時表演的隊列剛走過中間,百姓推攘之下,有幾人便被推進了祈福隊列,恰巧隊列中有一個人在表演噴火,火苗太長,躲閃不及燒到了一人的衣衫。
“火!火!”
“救命!”
周遭的人有的躲避,有的上去撲火救人,有的擁擠之下動彈不得,互相踩踏……
霎時便一片混亂。
謝欽立時便抬手要護尹明毓向后退,尹明毓卻留下一句“你去照看四娘和表妹”,已經向謝策擠去。
謝欽沒抓住她,只得回身去尋白知許和尹明若。
而謝策坐在童奶娘懷里,前一秒還在為噴火驚奇不已,下一秒,童奶娘連抱都抱不穩,歪歪扭扭地隨著人群移動,護衛們也被沖地四散。
一個賊眉鼠眼、個頭矮小的男子擠到童奶娘身邊,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掐住謝策的細胳膊,毫不留情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