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欽道:“回去吧,收心讀書,科舉為重。”
韓旌答應,隨即看向他帶來的賠罪禮,“謝郎君,這禮……”
謝欽掃了一眼,平靜道:“我會轉交給明毓,你若有愧也是該對她,我不便替她言原諒與否。”
韓旌聞言,更加佩服謝欽的品行,越發釋然。
待到韓旌走后,謝欽便帶著他的賠罪禮回到東院,不動聲色地說明它們出自何處。
尹明毓是愛財,對這賠罪禮卻態度平平,只從謝欽接下禮之舉,詢問道:“郎君不責怪他?”
“這取決于你的態度。”
尹明毓微怔,是說因為她態度坦然,所以并不介意韓旌如何……嗎?
而謝欽說完這一句話便轉身進了書房,并沒有繼續對他方才的話進行補充之意。
韓旌登謝家門,瞞不過謝家周遭的幾乎人家,其他有心人亦很快便得知。
韓家對外自然聲稱是探病,但有些人私底下仍然在悄悄議論,對此說辭有所懷疑。
但韓旌臘月最后一日,又親自帶著年禮上門,順便將他的文章交給謝欽批改。
臘月底和正月初,整個謝家都極忙,便是尹明毓憊懶,也需得跟在謝夫人身邊學習年節一應事的流程。
謝夫人還順帶捎上了白知許,教她們看著學著,有空閑了便指點幾句。
就連謝策都要不間斷的跟著啟蒙先生讀書,反倒今年謝欽因為養傷,成了最閑的一人。
他連教導謝策時都極為嚴格,教導韓旌和尹明麟,自然更是不含糊,每每言辭犀利,教兩人在謝欽面前笑都不敢露,生怕被抓住了態度不嚴肅的問題而更嚴厲地訓斥。
以至于這滿城張燈結彩的喜慶年節,兩人在家里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而韓旌無法避免的要與一些同科舉子交際,交談之時,舉子們便得知了謝欽對他的指點。
謝欽之名,大鄴讀書人少有不知的,韓旌竟然能得他教導,一時間惹得京城舉子們頗為羨慕嫉妒。
至于那些流言,對于舉子們來說,哪比的上這實實在在的進益好處。
而且若真有其事,謝欽哪能如此指點韓旌?
不止舉子們這般想,京中越來越多的人聽說之后,也都漸漸認為先前的流言是有人故意污蔑謝少夫人了。
只是有人對于這般結果,卻不甚滿意,便給謝欽送了一份特別的年禮。
一個垂髫小童滿面忐忑地來到謝家所在的街上,按照吩咐,敲響謝家的大門,而后將木盒扔下,匆匆留下一句“給謝郎君”的話,便逃也似的跑走。
門房將這莫名其妙的木盒拿起,打開一看是個畫軸,也不敢多看,便交了上去。
護衛檢查過畫軸,方才交給謝欽的小廝,而謝欽在書房里攤開畫,只一眼便確定,這便是韓旌所畫的那幅畫,因為落款的字跡就是韓旌的。
但究竟是何人送了畫來?又是有何目的?難不成是有人好心幫謝家嗎?
謝欽打量著畫,沉思。
忽然,謝欽的視線定在畫上年輕郎君手中那支桃花上,漸漸皺起眉頭。
晚膳前,謝欽獨自回到東院,周身帶著幾分不明顯的冷意。
尹明毓如常招呼他落座,如常地一心在膳食上,吃得極為專注。
謝欽胃口不佳,隨便吃了些,放下筷子,淡淡道:“帕子。
”
尹明毓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從繡中取出一方錦帕,遞給謝欽。
謝欽面色冷淡地接過她的帕子,一垂眼便看見帕子一角的桃花枝繡紋。
他很早之前便注意到,尹明毓的帕子上皆有繡這玩意兒,不止帕子,還有些別的繡品,也喜歡繡桃花樣兒。
且不止桃花,她還不拘一格,格外喜歡桃木……
謝欽倏地握緊手中這方帕子,隨即一下一下地擦拭手,臉色越發凜若冰霜。
尹明毓吃著吃著,抬頭便見他都要將她的帕子擦爛了,提醒道:“若是手臟,不妨教婢女打盆水洗洗。”
謝欽:“……”
尹明毓一邊夾菜一邊吩咐婢女:“給郎君打盆溫水。”
謝欽冷著臉,將帕子扔臟東西似的扔在桌上,起身去洗手。
他洗得極仔細,每一個指間縫隙都沒有放過,洗得骨節分明的手越發白凈好看,方才接過帕子,緩慢地擦手。
他的手極修長好看,尹明毓冷不丁瞧見他的動作,忍不住便盯著謝欽的手瞧。
謝欽察覺到,擦手的動作更加緩慢,身上的冷意稍稍散了些許。
殘羹冷炙撤下,離就寢時辰還早,兩人移步到書房。
尹明毓拿了個話本,便靠在榻上看。
謝欽在書架上掃過,停在了尹明毓的詩集上,取下來又瞧見了封面上的一枝桃花。
他頭一遭瞧見這詩集上的字跡,便覺著與桃花不相稱,如今看著,更是十分突兀,突兀至極。
謝欽手握得極用力,冷冷地看了一眼封面,手背到身后,拿著詩集走到書案后坐下。
尹明毓舒服地靠在榻上,手邊兒的小幾上還有幾碟小食和果茶,邊吃喝邊看話本,看到受不了的地方,臉上還露出了些許嫌棄。
謝欽瞥她一眼,手翻開詩集,恰巧那一篇寫得是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