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旌亦是愧疚道:“姑母,此事皆因我而起,累及姑母和表妹們,本該我一力承擔,卻教姑父姑母費心,三郎實在愧疚不安。”
韓旌天賦、人品頗好,韓氏對韓旌這個侄子自然是極喜歡疼愛的,并不責怪于他:“你少年之心,非你本意,此事我不怪你,只是你自身需得反省一二,日后謹言慎行。”
事實上,便是沒有韓旌之舉,也擋不住有人存心構陷。
可人若是每每經事便先想要甩脫責任,不知自省,恐怕難有進益,前途受限。
韓氏對侄子實在是一片殷切、慈愛之心,才會如此提醒。
而韓旌確實心性難得,十分受教地拜下,“姑母說的是,侄兒日后必定三思而行。”
韓夫人在旁也不插言,直到兩人話畢,才言笑晏晏地拜托道:“妹妹,你在京中人脈廣些,三郎的婚事也勞煩妹妹上心些。”
韓夫人先前以為姜家有意,可等了許久也等到姜家的信兒,便是不甘心,也只能承認或許是她會錯意了。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惦記著姜家女許久,眼界不由自主地拔高,自然想自家兒子找一門好親事。
她自己沒有門路,只能依賴于韓氏。
韓夫人嘆道:“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三郎,妹妹你疼三郎,想必能理解我的心情。”
韓氏能理解,卻并未應答,而是轉向韓旌,問道:“三郎,你如何想?”
韓旌拱手推脫道:“姑母,侄兒想以春闈為先。”
韓氏也是這般想,點點頭,方才再看向嫂子:“嫂子莫要急躁,他是男兒,男兒得有本事,才能教人看重,日后建功立業也得憑他自身。
”
韓氏還有些話,想要跟韓旌交代,只是不好當著嫂子的面,因此她便借口尹明麟找韓旌,將韓旌留了下來。
但不止韓夫人明白,她有話要與韓旌說,韓旌自個兒也知道,態度極恭敬。
韓氏以長輩之言勸說:“你母親確是一心為你,甚至有些偏心了,但你不能自傲,也切莫全都隨她,要端的正,免得日后兄弟隔閡,夫妻嫌隙。”
“家庭和睦,才是興家之兆。”
韓旌認真地應道:“是,侄兒記得了。”
韓氏便又道:“景明今日回京,親家母說要養傷到正月完,趁此機會,你主動些去謝家請教他。”
韓旌神情遲疑。
韓氏一見他神情,便知道他的顧慮,語重心長道:“都是姻親,態度坦然些才是。且科舉于你于整個韓家都極為重要,能抓住的機會便要抓住,莫要被年少時的自尊裹挾,待到時過境遷你就會發現,今時今日你所在意的這些,皆可一笑而過。”
韓旌依然有些沉默,卻也沒有反駁,“姑母,侄兒會好好考慮的。”
韓氏這才放他去找尹明麟。
但她看韓旌退出去,其實是有些可惜的,若是尹明毓嫁給韓旌,以她的心性,侄子的心性亦會受其潛移默化的影響,于他有利。
但世事難料……
韓氏不再多想,又命人去西角院找來四娘尹明若,再與她說起婚事。
尹四娘是尹家這一輩兒最后一個婚事未定的,前些日子因著尹明毓的事兒,婚事受了些影響,不過也沒有大的妨礙。
韓氏見尹明若神情里并無惶惶不安,點頭道:“近來一些提親的人家確有門第高的,只是我與你父親商議過,你性子柔順安靜,嫁入家世簡單的書香門第最合宜。
若明年春闈之后,有合適的人選,便會為你定下。”
這些門第高的人家,有一些明顯是沖著謝尹兩家來的,其中最功利直白的便是忠國公府,先前向三娘提親,三娘不成,又轉向四娘。
而尹明若十分順從,“女兒皆聽父親母親安排。”
韓氏便擺擺手教她離開。
另一邊,韓夫人先回了韓家宅子,等韓旌午后回來,便詢問他:“你姑母與你說了何事?”
韓旌只說:“姑母教我趁著謝郎君養傷有空閑,多去請教。”
韓夫人一聽,連忙勸道:“你姑母說的是,前途重要,千萬莫要臉薄。”
韓旌不置可否,沉默片刻,道:“母親先替我準備一份賠罪禮,我親自去謝家賠罪。”
韓夫人覺得他這般做實在委屈,可也知道確實是這麼個理,便答應下來。
謝老夫人他們今日回京,連謝家主都特意叮囑了幾次,府里自然是從早到晚的忙活,就為了迎他們。
正院和東院這些日子沒落下打掃,不過無人住,燒的火便少了些,屋子里有些陰寒。
今日,兩個院子早早便開始燒地龍火炕烘屋子,所以尹明毓他們一回來,踏進屋子的一刻溫暖如春。
而謝夫人十分刻意地吩咐,不讓人燒前院的院子,是以謝欽便要在東院養傷。
兩人回到東院,尹明毓便有些夸張地扶著謝欽的手臂,玩笑似的故作緊張道:“郎君快快躺下休養。”
謝欽拂開她虛假的殷勤,淡淡道:“我只是箭傷,并未不良于行。”
尹明毓挑眉,意有所指地笑道:“是~郎君的身子骨好,我是見識到了的。”
謝欽瞧了她一眼,不作回應。
光天化日之下,便是沒有旁人,他到底還是拋不掉守禮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