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應一合,便將白知許要相看人家的消息放了出去。
謝家莊子——
極孝順善良的謝少夫人正在被謝老夫人訓斥。
她的身邊,是蔫頭耷腦的謝策。
他們面前的地上,一條小指粗細的小泥鰍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謝策不知什麼時候藏了一條泥鰍帶回來,巴巴地送給謝老夫人。
他甫一掏出來,謝老夫人以為是蛇,嚇了一跳,緩過來才發現是一條死泥鰍。
姑太太擔心謝老夫人遷怒,早就帶白知許躲回了她們屋子。
而謝老夫人不舍得對疼愛的曾孫發火,氣得直敲拐杖,良久才吐出一句不輕不重的“頑劣”,隨即就將矛頭轉向了尹明毓。
是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尹明毓很無辜,垂著頭眼神示意謝欽為她說幾句話。
謝欽坐在椅子上,略顯無奈地看了她和謝策一眼,勸謝老夫人:“祖母,策兒年幼,不懂分辨,誤以為好才送給您,您莫生氣。”
謝策抬起頭,可憐巴巴地點頭。
謝老夫人瞧著他如此,心口堵得慌,再一瞧地上的泥鰍,嫌棄地擺手,“快些弄走。”
婆子趕忙過來捏著泥鰍出去,謝老夫人瞧不見那泥鰍了,依舊氣難消,忍不住又瞪了尹明毓一眼,捎帶也瞪了曾孫一眼。
謝欽起身,扶著謝老夫人的手臂往里屋走,勸她:“祖母,策兒只是孝心用錯,再大些,懂事理便好了。”
他邊走,邊給了尹明毓一個眼神,示意她帶著謝策離開。
尹明毓收到,拉著謝策出去,方才戳他的腦門兒道:“看你干的好事兒。”
謝策捂著額頭,委屈道:“送曾祖母。
”
尹明毓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門,又好奇地問:“你是如何帶回來的?”
謝策學著她的樣子,也回頭悄悄看了一眼門,指了指羊棚,“羊。”
羊的衣服上有一個兜子,有時會裝一些小玩意兒,大多時候皆是擺設,沒想到現下被謝策用來偷渡。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鬼靈精怪。
但尹明毓不承認跟她有關,她就是無辜的。
是以尹明毓一本正經道:“你惹曾祖母生氣了,需得好生認錯,罰你寫二十張大字。”
謝策小臉上全都是愧疚,乖巧地點頭。
兩人回到她的院子里,尹明毓便教婢女給謝策準備筆墨,謝策老老實實地站在椅子上捏著筆寫大字。
過了一會兒,謝欽回來,見謝策如此,頗為奇怪。
尹明毓煞有介事道:“小郎君還是極有上進心的。”
謝欽對他兒子如今的脾性,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不置可否。
他并不再提方才的事,轉而對尹明毓道:“京中來信,咱們擇日回府。”
眼瞅著就要過年,尹明毓并不意外,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那頭,正在寫大字的謝策聽到兩人的話,眨眨眼睛。
待到回程那日,一行人準備離開莊子,謝老夫人瞧了一圈兒,沒看見謝策,便問道:“策兒呢?”
童奶娘抬手指了指迷宮,對謝老夫人小聲稟報道:“回老夫人,方才鉆進去了。”
謝老夫人聞言,便走過去,打量了一圈兒也沒瞧見人,便喊道:“策兒,咱們得啟程了,快些出來。”
迷宮西北角,傳出謝策的聲音:“我不在。”
謝老夫人哭笑不得,順著聲音走過去,就見謝策面對著雪墻蹲著,小小一團,哄道:“莫耽擱了回程,快些出來。
”
謝策抬頭,滿眼驚訝,顯然沒想到曾祖母竟然找到他。
但他緊接著便站起來,緊緊貼著雪墻,抱著墻,搖頭:“我不想走。”
謝老夫人見他舍不得,便道:“你若是喜歡,回府再給你建一個。”
謝策想了想,遲疑地搖頭,“不一樣……”
這時,尹明毓和謝欽走出來。
尹明毓手肘碰了碰謝欽,隨即去牽羊。
而謝欽走過去,單手揪著謝策的后襟,將他從迷宮里提出來。
謝策在空中踢腿,要下去。
尹明毓牽著羊走過來,拍拍羊背,叫道:“郎君。”
謝欽領會了她的意思,停頓片刻,提著謝策放到羊背上。
嬌貴的羊忽然承受了不該承受的重量,腿一軟,險些劈叉,四只蹄子一起倒騰,才站穩。
謝策則是坐在羊背上,懵了一瞬,忽然滿眼驚喜,揪著羊背上的毛,自動自發地踢腿夾羊腹,嘴里奶聲奶氣地喊:“駕!駕!”
羊不愿意動,但尹明毓拖著它,它不得不邁開蹄子。
謝欽的手不離謝策的后襟,謝策則是完全忘記了方才還舍不得迷宮。
而謝老夫人瞧見這對兒夫妻就這麼輕易地讓謝策歡天喜地地出去,再一想到方才她勸了好一會兒,“……”
老太太頗為郁悶,滿含酸意的眼神瞧了一眼孫子孫媳婦。
再看向謝策時,她忍不住心里后悔:早知道就該收下曾孫的泥鰍,她的曾孫兒可是只送給她一人了。
第75章
流言滿城風雨的時候,韓夫人無法抑制地擔憂、焦慮。
待到謝家稍一抬手便將流言和傳播流言的人按下,韓夫人見識到謝家的權勢,重新認識到謝家權勢能給自家帶來的好處,那些負面的情緒,瞬間又壓了下去。
她極拿得起放得下,和兒子一起到尹家,又極誠懇地為前幾日的失言道歉,然后略帶憂愁地說:“妹妹也是知道的,三郎馬上就要春闈,全家都緊繃著,突然出了這麼一遭事兒,我是生怕三郎春闈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