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雖然對琴有了點陰影,可閑著也是閑著,便答應下來,頗有些大家架勢地坐在琴后,優雅地抬手撥動琴弦。
琴音響起,謝欽安靜地聽著,就只是聽著,神情里沒有絲毫欣賞之色。
尹明毓彈完一曲,抬頭便看見謝欽如此神色,霎時無語,“郎君臉上仿若寫著四個字:琴技平平。”
謝欽遲疑片刻,道:“你未曾勤練過,能有這般琴技,應是有幾分天賦的。”
難為他絞盡腦汁夸她。
尹明毓又收起琴,主動提出讓謝欽為她講書。
但因著謝欽一句話講完老太爺舊事,她沒存期待,誰曾想謝欽講那些故事不行,講史倒是頗有趣,而且博古通今,信手拈來。
尹明毓聽得興致勃勃,總算掃盡先前的滿臉無趣。
謝欽見此,便觀察著她的神情,挑些她有趣的事說予她聽。
不過,夫妻單獨相處的時光并未因此而延長。
謝策跟啟蒙先生讀完書,便會來尋尹明毓,他一歪纏,尹明毓就被帶離,許久才能回來。
謝策不過來,謝老夫人也會來探望他,探望著探望著,便忽略了沉悶的孫子,與尹明毓說話。
就連白知許也時不時來找尹明毓。
白知許多知情識趣,尹明毓與她一起說話,眼睛都不離白知許。
每每這時,謝欽便會露出些許疲憊之色,暗示來探望的祖母、姑姑、表妹可以離開。
但她們走了,時常會把尹明毓也帶走。
謝欽不能看書,無人說話,便只能讓婢女取出尹明毓收起來的棋盤,一人執黑子白子對弈。
尹明毓是看到幾次他棋盤上廝殺激烈,才意識到謝欽許是無事可做、無所適從,便隨口說道:“沒想到郎君打雜還上癮。
”
她此言一出,謝欽執黑子的手霎時頓住,許久都未動彈。
可不就是打雜,為皇室、為謝家……
未曾為過他自己……
尹明毓見他靜坐不動,反省她方才的話是否有些刻薄,便清了清嗓子,找補道:“我是說,郎君太過辛苦……”
謝欽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盤上,抬頭看向尹明毓,目光灼灼,“二娘。”
“嗯?”尹明毓與他對視,“郎君要說什麼?”
謝欽注視著她,卻忽然改口,勾唇問道:“可想做輕浮的事?”
尹明毓微微睜大眼睛。
而謝欽不等她的回答,拉住她的手,緩緩倒下來,由著她壓在身上。
第73章
夜里的事,不便贅述,回顧便是酣暢淋漓,各自得意。
隨后尹明毓發現,謝欽前兩日那種不明顯的焦躁狀態消失,靠在床上榻上,也不再過分端正,反而有幾分閑適慵懶之態。
就像是一株松柏,忽然感受到了陽光,所有的葉子上都被光籠罩,暖洋洋地舒展。
偶爾他垂眸陷入思考之中,依舊容光煥發,不見分毫迷茫之色。
他看起來更好看了。
尹明毓心下感嘆,欣賞之余,復又將注意力從謝欽身上移開,專心取悅自己。
刺客的事一出,謝老夫人好幾日不準她們再出門,直到近些日子才放松些許,終于松口,答應她出去。
謝策機靈的很,從她們話里聽出她們要出去玩兒,便不錯眼地盯著尹明毓,尹明毓一動彈,就跟個小尾巴似的跟著。
謝老夫人既喜歡他活潑,又覺著無奈,擺擺手教尹明毓帶著他。
于是,尹明毓帶著裹成球的謝策和表妹白知許出了門,倒也沒走遠,就在莊子不遠的一條小河。
這條小河流經護國寺所在的山峰和另一座小山之間,離護國寺也不算遠,他們在河邊一下馬車,遠遠望向護國寺的方向,便能發現那頭多了許多巡邏的士兵。
白知許忍不住關注,時不時便抬頭遠眺。
尹明毓則是直奔冰上,教隨從拿出耙犁,便招呼白知許下來。
白知許自小在揚州長大,何曾玩兒過冰,小心翼翼地踩著她方才走過的腳印,往冰上走。
謝策年紀小,不知道謹慎為何物,掙扎著從奶娘懷抱里下來,便倒騰著步子去攆她們。
然而他腿短,對旁人來說不深的雪,一下子便沒過他的腿,另一只腿又沒跟上,斜著身體地插進雪里,抽又抽不出來,動又動不得,只能邊掙扎邊喊“母親”。
尹明毓站在他旁邊哈哈大笑。
謝策撲騰,“母親!”
尹明毓笑夠了,才掐著他腋下將他□□,然后突然松手。
謝策剛稍稍騰空,小腳在空中踢了幾下,下一瞬,又砸進了雪里,只剩下臉露在外面。
他身上裹了一件毛披風,帽子戴在頭上纏的嚴實,脖子里一點寒風和雪都進不去,仰躺在雪中懵了片刻,便要坐起來。
只是雪太過松軟,他的手腳借不上力,無論如何扭動,始終爬不起來,越發顯得笨拙。
尹明毓笑得不行,白知許在一旁本來是不好意思笑的,但表嫂笑得那般無良,她控制不住,也悄悄側頭笑起來。
好一會兒,謝策還是埋在雪里出不來,折騰累了,就放棄地一動不動。
尹明毓看他躺在那兒,小臉一圈兒毛茸茸,頗覺有趣,蹲下來,撥弄他的手腳,小手小腳軟塌塌的,隨便撥弄到哪兒,便耷在哪兒,貓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