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欽瞧見母親的動作,拿起書在尹明毓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謝策趴在謝夫人肩頭,正好看見這一幕,小手馬上抬起,捂住額頭,瞪大眼睛。
謝欽見他如此,面無表情地放下書。
尹明毓低頭笑,笑得茶杯里的水都在晃動。
謝欽抬手接過來,而后等她笑完了方才又遞回去。
尹明毓沒接,吃掉剩下幾顆松子仁。
謝欽便知曉她確實是倒給他的,只是性子太過促狹,非要戲弄一番。
“郎君不喝,難不成是要我親自喂?”
謝欽一頓,又遞向她,語調與平常一般無二地平靜,“倒也未嘗不可。”
這下子反倒是尹明毓怔愣了,片刻之后才復又笑起來,接過來喂傷患喝茶。
謝夫人本該當日來回,但她在謝老夫人的屋里坐了會兒,謝老夫人隨口提了一句“明日再回”,她順勢便答應下來,然后派人回府去通知一聲。
是以謝家主傍晚回府,整個府邸只有他一人,安靜至極。
而老母妻兒孫子全不在,謝家主便更是只能忙于公務,無人提醒他早些休息,一直忙到夜深方才就寢。
第二日午后,謝夫人方才從莊子回城。
當日,尹明毓的嫡母韓氏便登了謝家的門,向謝夫人鄭重解釋尹明毓和娘家侄子絕對是清白的,甚至兩人連“婚事”都不過是口頭上有過意向,根本沒有后續。
謝夫人瞧她慎重,還反過來開解韓氏,表示兩家的聯姻是極穩固的,謝家也不會因此而對尹明毓不喜。
這在尹家和韓氏的意料之中,韓氏便又說起另一事。
原來,京中已經開始有關于尹明毓的流言,只是因著刺殺的事太過重大,暫且還未起波瀾。
有先前那何夫人找上尹明毓企圖威脅一事在先,她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何家所為,便將矛頭對準何家,使些教訓。
與此同時,成王一臉沉郁地離開皇宮。
就在方才,昭帝多年來第一次嚴厲訓斥了他,并且將成王禁足于府中,這讓一向受寵的成王根本無法接受,一回府便招來何司馬。
何司馬忐忑地踏進成王的書房,一踏進門,便被飛來的鎮紙砸中頭。
血瞬間便流下來,何司馬也不敢喊疼,連忙跪在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求饒:“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成王叱罵:“些許小事也做不好!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教他們活著回來不說,我再三交代用平王府的箭矢,為何變成外族!”
何司馬跪在地上喊冤:“殿下,屬下真的是按照您的要求安排的,實在不知為何會變了,您相信屬下……”
成王仍舊氣怒難消,一腳踹在他肩頭,恨道:“如今父皇禁足于我,你還敢喊冤!”
何司馬爬起來,趴伏在地,忽然道:“殿下,殿下,許是謝家,許是謝家報復!”
成王森冷地問:“何來此言?”
何司馬便為了洗脫自己的問題,說出妻子干的蠢事,并且越說越是篤定道:“那謝景明聽到下屬那蠢婦所言,如今那蠢婦又擅作主張散播流言,謝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且聽說當晚尋人的便是謝家的護衛,自然好話賴話全都由謝家人所說,興許便是他們換了刀箭,以此來陷害殿下!”
成王才知道他們夫妻竟然背著他干了這等蠢事,當即便又是一腳踹在何司馬胸口,隨即極狠厲道:“謝家……”
謝家屢次三番打他的臉,成王越發惱恨。
且他也需要一事轉移京中的注意力,便向何司馬要畫,準備親自運作。
然而何司馬一聽成王詢問,蒼白的臉上便面露難色。
成王冷冷地問:“又有何事?”
何司馬跪趴在地,顫抖地回答:“殿、殿下恕罪,實在是那蠢婦粗心,不知何時弄丟了畫……”
成王險些氣了個倒仰,實在沒想到手底下的人會愚蠢至此。
何司馬連忙獻策:“殿下您聽屬下一言,那畫不過尋常,根本不足以佐證謝景明的夫人與人有染,不妨假造幾份!”
成王目露寒光,已做了決定。
謝家莊子——
有謝家主發話,無論是公務還是府務,再無人往謝欽面前送,謝欽徹底閑下來。
但他并沒能真的安心養傷,反倒驟然閑下來,無事可做,有些失衡。
謝欽面上是看不出的,只時時書不離手,謝老夫人又嫌他看書太過,規定了時辰,不準他一直看。
謝欽無法,卻也不得不遵照祖母的要求做,那些不能看書的時間,目光便只能落在尹明毓和謝策身上。
他徹底接管了謝策的啟蒙,十分嚴格地督促謝策背書,教謝策苦不堪言,稍有空閑便巴著尹明毓不放。
尹明毓被謝策一纏,注意力自然全都到了謝策身上。
于是謝欽便更加嚴格,一絲空閑也不給謝策留。
只兩日,謝策便再不愿意過來,寧愿跟著老先生讀書。
屋里便只剩下尹明毓和謝欽二人相對。
謝欽邀尹明毓下棋,尹明毓教謝欽讓她幾子,才答應與他對弈。
一番“激烈”的對局之后,尹明毓慘敗,棋盤便被她收了起來。
謝欽又提出想聽她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