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欽一貫是這種少言寡語的性子,跟他急只會惹得自個兒心躁,是以尹明毓干脆扔開信,起身去主院吃鍋子。
下雨天,謝策只能憋在屋子里,這對于一個玩兒野了的小孩子不啻于打擊。
他從得知不能出門,就蔫耷耷地,還總想往門邊兒溜。
謝老夫人叫他回來好幾次,他玩兒著玩兒著,便又蹭到了門邊,趴在那兒透過門縫可憐兮兮地瞧著外頭。
那模樣,謝老夫人瞧著,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不,又過去了……
而這一次,謝策剛一趴在門上,便沖門外歡喜地喊道:“母親!”
謝老夫人一聽,吩咐婢女:“帶他躲開些,莫吃著風。”
婢女抱走謝策,其他婢女拉開門。
尹明毓踏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再開口便是問:“祖母,咱們何時用膳?”
謝策的一腔熱情,沒有得到關注,又奶聲奶氣地出聲吸引她的注意:“母親~”
尹明毓沖他笑了笑,便又看向謝老夫人,“我親手去摘木耳孝敬您,餓了~祖母,咱們何時用膳?”
謝老夫人輕輕瞪了她一眼,不耐煩地擺手,“擺膳擺膳。”
銅鍋擺在正中,炭火加進去,老少三人圍坐在鍋邊,只謝策童言童語,謝老夫人不時回應,尹明毓的注意力全都在鍋中。
湯是提前熬好的,奶白色的湯在銅鍋中漸漸冒泡,沒多久便咕嘟咕嘟地翻滾起來。
筷子夾著薄如蟬翼的羊肉片,只在鍋子里稍微滾那麼幾下,便可燙熟。
幾口下肚,渾身暖洋洋的。
秋雨天正適合吃鍋子,謝老夫人和謝策也都胃口好,至于尹明毓親手摘的木耳,膳房那邊說還未暴曬處理,只能帶回府再吃。
他們在這里安逸又享受,然而京中的另外三人卻忙碌不堪,晚膳甚至沒能聚在一起用。
謝欽受褚赫之邀,去到他的宅子做客。
褚赫倒是也準備了熱湯鍋,然兩個男人坐在一起,謝欽又是不善談的,總歸是不熱鬧。
褚赫早已習慣,倒也不以為意,端著酒杯自斟自飲,幾杯后方才問候道:“老夫人和弟妹仍在莊子上嗎?”
謝欽淡淡地說:“是。”
褚赫狀似隨意地問:“尹家在為家里兩位娘子議親,弟妹是她們親姐姐,不打算回來嗎?”
謝欽未曾關注過此事,并不知道,但褚赫竟然知道,謝欽看向他的目光帶出幾分探究,“你我是男子,應守禮,不該隨意談論娘子們。”
褚赫朗笑,“你我之間,何必遮遮掩掩?”
謝欽聞聽他此言,問道:“你可是有意,想要我與二娘做媒?”
褚赫摩挲酒杯,飲盡后,搖頭笑道:“我也算是俊秀的郎君,尹家三娘子卻瞧我如尋常,且一看便有些野心,我并非她良配。”
謝欽瞧他這般,問道:“果真不打算爭取一二?”
“我與你謝景明不同,想要的不是父母之命,既是知道有緣無分,自然不必強求。”褚赫笑得遺憾又灑脫。
遺憾的是,他難得碰到一個小娘子,有幾分惦念,可惜他不止年長不般配,志向也不般配,合不得。
而他確實寧缺毋濫,原先便做好了一人一屋、無牽無掛、放縱一生的準備,如今也不過是照舊罷了。
之所以提及,褚赫輕笑,“尹三娘子那性子,好是好,卻也容易吃虧,若有親姐姐在側幫著掌眼,許是婚后能更順遂些。”
謝欽若有所思。
待到回府,謝欽又給尹明毓寫了一封信,提及尹家議親之事,第二日著人送往莊子。
而與此同時,有另一封信從尹家出去,亦是直奔謝家莊子。
尹明毓先收到了尹家的信,是嫡母韓氏的。
嫡母在信中說的便是三娘和四娘議親一事,讓她不要回去摻和,說四娘倒罷了,三娘非要闖一闖,旁人若是攔著,許是要生怨。
第40章
以嫡母韓氏的為人,庶女都養大了,必定不會在婚事上刻意拿捏。
她信中那般說,想必是給了三娘和四娘些許選擇的權力,但三娘想選的人,嫡母不甚贊同,認為尹明毓也有可能會反對,是以才會特地來一封信。
可說是不讓尹明毓回去,她們彼此卻都清楚,姐妹一場,自小到大的情分,尹明毓是無法坐視不理的。
而三娘究竟想要選什麼婚事,在隨后送至的謝欽的信中,尹明毓解了惑。
秋獵結束之后,不少人家皆在議親,尹家作為謝家的姻親,在謝家主升任右相之后,亦有幾分水漲船高之勢。
不過尹家兩位郎君,一個早已婚育,一個婚事已定,婚期便在秋末。下一代則是太過年幼,想要與謝家攀上些許關系,只能將目光放在尹家兩位庶出的娘子身上。
先前那場蹴鞠,確實對尹家兩位娘子有一些影響,但不算壞。
在場的人都清楚,她們是受了渭陽郡主和尹明毓的牽扯,是陽樂縣主刻意找茬,若是真就受了欺負無人理會,京中笑談一場,可憐她們幾句,也就罷了,根本不會多給她們幾分關注。
甚至庶女的婚事本就要低一些,有些人家嫌棄麻煩,怕得罪郡主,興許就是原本有意也要繞過兩人,婚事沒準兒要更低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