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娘姜合過來時正好瞧見她們,對柳二娘不屑地冷嗤一聲,認出尹明芮、尹明若的身份,卻也只是站在遠處作壁上觀。
而圍觀眾人見渭陽郡主站定在兩個不甚熟悉的娘子面前,頓時議論不止——
“那兩個娘子是誰?”
“不知道。”
“難道得罪渭陽郡主了?”
“許是……”
有人認識尹明芮和尹明若,便跟身邊的人悄悄說:“這是尹家的兩位庶出娘子。”
“尹家?”
“那個尹家?”
“是,就是嫁去謝家那位尹二娘的庶妹。”
這消息由此漸漸擴散出去,圍觀的郎君娘子再看向尹明芮和尹明若的眼神,不免帶上同情。
尹家、謝家和渭陽郡主的糾葛,滿京都聽說了,以渭陽郡主的性子,找上尹家庶出的娘子,無需懷疑,肯定不善。
尹明芮和尹明若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渭陽郡主等人越是靠近,越是滿心忐忑,只是再忐忑,兩人也沒有逃避。
她們保持儀態,聲音發緊也恭敬有禮地問好。
渭陽郡主傲慢地看著她們,極敷衍地“嗯”了一聲。
尹明芮按捺著慌亂,客氣地問:“不知郡主有何事?”
渭陽郡主沒回復兩人,她身后另一個娘子站出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盛氣凌人,道:“你們就是尹三娘、尹四娘?”
既然找過來,便是知道,多此一問又是何必?
尹明芮心中腹誹,邊猜測她的身份邊點頭應“是”。
“我是陽樂縣主。”那娘子說完便微微抬起下巴,等著兩人問好。
陽樂縣主秦綺,祖父陽樂郡王是先帝的異母幼弟,先帝不喜他,礙于孝道,不得不封了世襲罔替的郡王爵,卻一直未曾給過絲毫權力優待,連其他升進為宗室的秦氏族人都不如。
昭帝登基之后,舊事稍淡,如今的陽樂郡王費心鉆營,這幾年才走到成王跟前,陽樂縣主亦是巴結著渭陽郡主,得些好處。
無論內里再如何,也是郡王縣主。
尹明芮和尹明若得知了對方的身份,便一同問好。
陽樂縣主滿意了,點點頭,頤指氣使道:“既然到了龍榆獵場,總要切磋一番,狩獵便算了,蹴鞠一場,如何?”
尹明芮面上現出為難之色,想要拒絕。
然而在她開口之前,陽樂縣主便咄咄逼人道:“蹴鞠而已,兩位娘子難道要下郡主的面子嗎?”
渭陽郡主仿若事不關己,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尹明芮和尹明若悄悄覷了一眼渭陽郡主的神情,不敢拒絕。
陽樂縣主笑容輕蔑,不等兩人回答,教人去準備鞠球。
圍觀的郎君娘子越來越多,瞧見渭陽郡主教人清空了蹴鞠場,陽樂縣主、柳家二娘子和尹家兩位娘子都出現在場中。
規則是陽樂縣主定的,不是對抗,只是白打。
她們一起完成一些花式動作,完成的更好、難度更高的一方獲勝。
尹明芮和尹明若聽到比法,心里皆松了一口氣,輸贏倒是無妨,免了沖撞,總是少些麻煩。
而陽樂縣主看著兩人的神情,笑中帶著幾分戲耍之意。
切磋正式開始,場中四人開始皆是普通的動作,慢慢增加難度,倒有些旗鼓相當之勢,場外時不時有人喝彩叫好。
渭陽郡主坐在場邊一把椅子上,沒多關注場中的人,視線倒是看向圍觀的人群,搜尋著什麼。
就在此時,尹明毓領著謝策走近獵場,發現唯獨蹴鞠場那里人極多,又有喧鬧聲,便走過來。
討論聲從里頭傳出來——
“好!”
“陽樂縣主好腳法!”
“沒想到這尹三娘、尹四娘的蹴鞠技巧也這般好~”
“若是直接對抗,定是更精彩……”
“是極!”
尹明毓一聽眾人口中人名,便微微蹙眉。
金兒和銀兒對視一眼,上前拍拍前人的肩,客氣道:“這位娘子,可否問一下……”
那娘子不耐煩地回頭,正欲斥責,她身邊的人認出尹明毓,立時拉止住她,語氣暗含興奮道:“是謝少夫人嗎?”
先頭那娘子一聽,眼睛倏地一亮。
金兒有些奇怪,規規矩矩地答道:“正是我家少夫人。”
那娘子便語速極快地說:“場上是陽樂縣主、柳二娘子正與少夫人兩位妹妹切磋蹴鞠。”
她邊說著,邊側身向一旁讓開,周遭人聽到聲音,紛紛讓開一條路出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尹明毓。
尹明毓沉著地沖左右兩側頷首,而后昂首闊步走進去。
謝策坐在奶娘懷里,瞧見一左一右這般多的人,又看向前頭的繼母,掙扎著下地,跟著她一般無二地昂首挺胸走。
但他小小的人,這般姿態,逗笑了周圍的年輕郎君娘子們。
場中,渭陽郡主一瞧見場外來人,便坐直身體,轉回到場中,仿佛根本不曾在意尹明毓似的。
而陽樂縣主存心討好渭陽郡主,察覺到之后,嘴角勾起壞笑,勾踢鞠球之時,假意踢偏,鞠球便飛向尹明芮。
尹明芮察覺到不對,迅速后跳,這才躲過這一球。
陽樂縣主言不由衷地歉道:“尹三娘,我一時失誤,你不會計較吧?”
尹明芮扯了扯嘴角,“不會。”
“那便好。”
陽樂縣主勾起嘴角,鞠球重新回到腳下,下一個動作,再次“失誤”,鞠球從她腳下飛出,直直地沖向尹家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