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要去獵場,不適宜有其他活動,是以兩人梳洗完,皆心如止水地躺在床榻上。
尹明毓早晨起太早,即便在馬車上補了一覺,依舊不夠,沒心沒肺地忽視謝欽的存在,很快便混沌起來。
她這一放松,漸漸忘形,四肢舒展,兩人之間的距離便縮短,然后一只腳越過楚河漢界。
謝欽察覺到小腿的觸感,緩緩睜開眼,了然。
他并不想再去榻上睡,是以便展開手臂,從尹明毓的頸下穿過,而后微微一使力,將她束在懷中。
尹明毓被打擾到,眼皮微掀入目便是謝欽的喉結,昏黃的夜燈下暗昧至極,身隨心動,唇便湊過去,手也跟著探進他的寢衣。
謝欽一頓,喉結滾動,隨即摟緊尹明毓的肩膀,便傾身覆上去。
尹明毓腦子一清,連忙抽出手,“等一下。”
謝欽停住,皺眉,唇貼在她頸側張合,“你我是夫妻,行敦倫之禮有何不可?”
尹明毓思緒被擾亂,只能一只手緊緊攥著他的寢衣,一只手艱難地抬起,掰手指算日期。
謝欽抬手,虛握住她的手腕,緩緩向上滑,直到抓住她的指尖于掌心,方才停下,而后一點點擠開她的手指,鎖住,果斷地拉回到被褥上。
尹明毓恰巧算好,心下一安,便放縱自己仰頭回應。
……
夜里,尹明毓堅持叫了水,然后才安心睡下。
第二日,謝欽起床穿戴妥當,才將尹明毓叫醒,“今日母親要帶你交際,不便晚起,可早些回來休息。若是無聊,便請三娘和四娘過來陪你。”
尹明毓側躺,慵懶地支著下巴,微微上挑的眼尾似是抹了胭脂,十分好說話道:“好~皆聽郎君的。
”
她昨夜可不是這般,聲音軟膩,要求頗多。
謝欽一板一眼道:“莫要耽擱了。”
說完步履從容穩健地快速離開。
尹明毓挑眉,勾起嘴角,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揚聲喊人:“金兒,銀兒……”
秋獵統共是四日,表面上沒有固定的安排,實際上三王那些爭權奪勢早已浸入到各處,就連這秋獵也帶上其他意味。
說是約定俗成倒還算不上,但來之前私底下就已經排好了日程。
今日,設宴的是正三品工部尚書柳臨的夫人張氏,就在柳家的莊子。
謝老夫人輩分要高一些,尋常不輕易參與這些宴席了,便和謝策待在謝家莊子里,只尹明毓隨謝夫人出門。
謝夫人叫她同乘一輛馬車,路途中為她講今日要交際的比較重要的人家,講的時候還提醒尹明毓:“是有些枯燥,然交際之中需得注意避諱之事頗多,你耐心些記下,以免得罪人而不自知。”
尹明毓絲毫不覺枯燥,認真地點頭道:“母親您多與我說一些,我是極樂意聽的。”
謝夫人便就今日赴宴的主人家細細說起。
當年開國皇帝啟帝逐鹿天下之時,最先倒向啟帝的便是柳家,甚至為了兩方利益關系的緊密,柳家曾嫁一女給已經有妻兒的啟帝,后來這位柳氏女便在開國皇帝正式建國之后成為了大鄴第一位皇后。
當今陛下昭帝便是柳皇后所生的嫡子,因此,柳家后來居上,在新朝建立后迅速攀至頂級世家之列,與謝、姜、崔、姬四家相提并論。
而柳夫人張氏與昭帝故去的元后是異母姐妹,皆出身鳳州,乃是由元后做媒嫁給喪妻的柳尚書為繼室,實際是定王的姨母。
不過,現在的成王妃,渭陽郡主的生母,是柳尚書嫡親的妹妹,是以柳家與成王更親近。
謝夫人文雅,且帶著謝家的端方、守禮,出口之言皆無刻薄,便是談及某些不甚規矩正派、有傷風化、突破下線的事都只一帶而過,實在不得不談及也會點到為止,極為隱晦。
但尹明毓從謝夫人的話里敏銳地、精準地抓住重點,再在腦袋里經過一二拓展加工,就發現這錯綜復雜的現實比有些話本子可有趣多了。
大鄴建國這三十年,這些貴族得有多少愛恨情仇、奇聞異事啊……
想看……
尹明毓心癢,暗暗惦記起謝家龐雜的藏書,不知道能不能翻到些當年的野史雜文。
而謝夫人見她眼神恍惚,心生誤會,詢問道:“可是擔憂渭陽郡主找你的麻煩?”
尹明毓回神,輕咳一聲,作遲疑狀,“是有些擔憂……”
謝夫人帶著幾分篤定,安撫道:“你只需安分守己,郡主再是得寵,也斷然不敢無視謝家,直接為難于你。”
尹明毓飛快地點頭,先前謝夫人給她那本記錄謝家關系網的冊子時,便簡單說了些如今京中各方的利益牽扯,她自己也有些許了解。
謝家這樣底蘊深厚的家族,定然有所倚仗。
當個安靜躲在老鷹身后的雞仔,等吃等喝,尹明毓會。
然而謝夫人見她如此,又擔心她作為謝家少夫人太過小家子氣,教人輕視,“你的規矩學得不錯,只管坦然大方些,莫要露怯。”
尹明毓謙遜一笑,“是,母親。”
她這性子不像是會惹事的,謝夫人稍稍放心,又說起老夫人的娘家,姜家。
姜家好學,多出名士大儒,只前朝末年動蕩時與謝家聯姻,以保全家族,而在謝老夫人之后,再未與大世家聯姻,也沒有與皇室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