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尹明毓早就知道謝欽極俊,此時認真打量,還是驚艷不已。
燭光下看人,總會比尋常還要增色幾分,他又一身紅色寢衣,禁欲之中又增了些許艷色。
無怪乎京城里那麼多娘子惦記他,單憑謝欽這個人,她穩賺不虧。
且,一想到這人褪去衣衫,月神落人間,尹明毓又覺口干。
“可是身體不適?”謝欽從書中抬眼,視線掃過她的臉,淡淡道,“你面色不佳。”
尹明毓回神,困倦復又涌上來,“只是乏了。”
謝欽放下書,起身,“早些歇下吧。”
尹明毓看著他的背影,舌尖輕輕滑過唇,跟在他身后走進內室。
紅幔垂落,尤云殢雨,初始繾綣,漸復急,繡衾凌亂,墨發交纏。
謝欽內斂,卻也體諒尹明毓,驟雨一次,便休。
然尹明毓疲累地闔眼,昏昏沉沉之中,心念之間卻是“美中不足”,身體精悍有力,身手卻差了些。
這般橫沖直撞,教人興致都減了……
尹明毓這兩日屬實累壞了,很快便沒了心力胡思亂想,翻身面向床里。
兩人即便一番云雨,亦是初為夫妻,中間隔了一人半的距離,各自入睡。
夜半,謝欽忽覺壓迫,睜開眼,幾瞬之后漸漸恢復清明,低頭,借著昏暗的燭火,便見一條腿橫亙在他的腹部。
謝欽視線轉向床內,尹明毓整個人斜在床榻上,薄錦被枕在頭下,軟枕則是抱在懷里。
他上一次見到這種睡姿,還是謝策更幼時。
謝欽按壓額頭,在擺正她和放任她之間,還是選擇了放棄。
挪開她的腿,起身,將他的薄被蓋在尹明毓身上,轉身去榻上睡。
第8章
尹明毓是生生憋醒的。
靜悄悄地,床榻上只有她一個人,身體一動便有些許不適,但她還是得爬起來。
金兒、銀兒在外頭聽到動靜兒,便進到外間,小聲請示:“少夫人,婢子們進來了?”
尹明毓回應了一聲,從浴室出來,便瞧見兩人正在擺碗碟,霎時笑了,“果然沒白疼你們。”
銀兒笑呵呵地邀功:“您昨日幾乎一整日未食,婢子們便早早摸到膳房了。”
“膳房如何?”
銀兒歡喜地說:“說是您有何想吃的,提前吩咐膳房便可,謝家主人少,吃食不必餐餐定份例呢。”
尹明毓笑了,這謝家的第二個好處,更合她心意,當即便點了晚膳的食譜。
銀兒脆聲應下。
尹明毓由兩人伺候著洗漱完,坐下后吃了兩口小餛飩,忽然想起謝欽,“謝……郎君在何處?”
“好似去了前院。”金兒答道,“昨日婢子找夕嵐閑聊,說起郎君在前院有單獨的院子,公務繁忙時皆住在前院。”
夕嵐便是尹明馥的陪嫁婢女之一,相貌不甚出眾,可極得大娘子信任,是她身邊的一等婢女。
她們初至,若要熟悉謝家,夕嵐便是一個好人選。
都是自小便在尹家的,無論是否真心,聰明人便該知道不能與尹明毓對著,總會透露些她們想要知道的。
“郎君何時起的?”
金兒道:“郎君寅時便起了,婢子瞧這院兒里的婢女們早早便準備好,想是郎君尋常便早起。”
寅時,天兒也就剛亮……
成婚頭一日亦是不懈怠,真是自律。
銀兒在一旁道:“昨日您洞房,她們還要在外間候著,是金兒攔了,這才沒擾了您。”
尹明毓專注地吃,隨意地點點頭。
當初大娘子在閨中便是極其嬌養,萬事都有婢女伺候,謝家這樣的家世,只會更甚。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確實極爽,但她不喜歡私密空間有太多外人,尤其是夜里行私密事之時。
“隨便打聽一二便可,別教人覺著咱們想插手院子里的事兒。”尹明毓吃了五分飽,便放下筷子,懶意道,“能干的人多才好,咱們只管享受果實。”
銀兒答應的更歡快。
仆隨主人,尹明毓輕笑,讓她叫人進來為她梳妝。
婢女正給尹明毓挽發髻時,謝欽回來,氣氛霎時冷凝。
他的矜貴清冷像是已經刻在骨子里,無關的人皆冷冷淡淡,多一個眼神都難,金兒銀兒在尹明毓面前說笑自如,在他面前,呼吸都要放輕些。
尹明毓在銅鏡中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后,起身溫順地問好:“郎君。”
昨日兩人還交頸纏綿,今日穿上衣衫,便又疏離起來。
不過她身份轉變后,到底不同于旁人。
謝欽視線在她臉上掃過,頷首,提醒道:“卯時中需得到正院。”
“好。”
謝欽說完,便走到外間等候,拿起昨日看的書繼續翻閱,神情泰然。
內室里的婢女們看不見他,依舊緊繃,說句話都降了兩個音調,生怕擾了男主人。
尹明毓無語,“沒出息。”
銀兒覷了一眼內門,干笑著小聲道:“郎君瞧著高不可攀,婢子們自然不敢冒犯。”
高不可攀嗎?
尹明毓瞥了一眼外間的方向,她倒是攀上了……
婢女們手腳越發麻利,提前一刻多,完成梳妝。
尹明毓起身,斯文地緩步走出內門。
與此同時,謝欽放下書,等她到身邊,方抬步一同出門。
尹明毓隨在他身后半步,不疾不徐地走著,才有功夫稍稍打量這座院子。
當年嫡姐成婚,她們來過一次謝家,也是東院,幾年過去,又換新人,外景內室皆已重修過,再不似那年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