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衣著跟這個環境格格不入,而且顯得格外著急,跟這里閑散的氛圍也不太搭。
一行人的到來引起了行人的注目,但沒有人管這些事。
沈歲和一路疾行到最里邊。
憑借為數不多的印象往上走,老舊的樓里沒有電梯,一切都憑爬樓。
一路上到六樓,沈歲和盯著熟悉的門牌,眾人沒他爬的快,這會兒也才到四樓,他望了下邊,正好跟仰起頭的江攸寧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他用口型說:“沒事的。”
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沈歲和站在那兒,抬手敲門。
他的動作盡量輕緩,怕驚著里邊的人。
“篤篤。”
幾秒沉寂之后,里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誰啊?”
一塊大石頭砰的落地。
江攸寧下意識想說話,但沈歲和朝著她搖了搖頭,他輕咳了一聲,刻意把聲音變細,“是沈立先生嗎?這里有您的信件。”
他說的時候盡力克制著自己聲音里的顫抖,讓人聽起來悅耳一些。
當他說這話的時候,江攸寧仰起頭看他。
正好是他的右邊側臉,能看到他眼里凝聚的光,晶瑩剔透。
曾嘉柔也看他,心里忽然一酸,轉過身看著曾寒山就落了淚。
曾寒山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朝她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裴旭天看著眾人各異的神色,并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
相反,他覺得沈歲和不愧是沈歲和,在這種情況下仍舊記得不要打草驚蛇,甚至還能臨時想到這種借口。
臨場反應能力,絕了。
只聽得房子里邊安靜了兩秒,之后便是匆忙的腳步聲。
“咯吱。”
老舊的房門打開,曾雪儀跟站在門口的沈歲和面面相覷。
她下意識想關門,但沈歲和比她動作更快,一把推開了門,甚至推開了她。
曾雪儀被推得打了個踉蹌,卻也很快反應過來,她朝著沈歲和跑過去。
遲了一步。
沈歲和已經抱起了漫漫,他高大頎長的身影在狹小的客廳里逆著光而立,顯得這客廳愈發逼仄。
漫漫正睡得熟,經由這一晃,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下巴正好搭在沈歲和的肩膀上,意識到這是個熟悉的懷抱后,他白嫩的小臉又在沈歲和肩膀上蹭了兩下。
“沈歲和!”曾雪儀厲聲喊他,“你想做什麼?!”
沈歲和看向她,“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你到底想做什麼?”
曾雪儀忽然噤聲。
沈歲和的聲音不高,但足夠啞。
聽得人心里發澀。
他就那麼看著曾雪儀,目光灼灼。
江攸寧已經越過曾雪儀來到沈歲和身側,她的聲音堅定:“給我。”
許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漫漫竟睜開了眼睛。
他轉過臉看,一見到是江攸寧,立馬笑了起來。
眉眼彎彎,伸手要江攸寧抱。
沈歲和半彎下腰把孩子交給江攸寧。
她抱著孩子,不帶半分留戀的往外走。
經過曾雪儀的時候,漫漫忽然出聲道:“ne……ne……”
他還不會說話,但他是笑著的。
對著曾雪儀在笑。
笑得那麼燦爛。
曾雪儀也看向他,勉強地擠出一個笑來。
江攸寧回過頭,跟曾雪儀勉強的笑對了個猝不及防。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曾雪儀。
曾雪儀比印象中老了許多,光是鬢邊的白頭發就多了不少,眼角的皺紋讓她的整個臉看起來都很怪異。
一年多不見,她看著江攸寧的目光里沒有了厭惡,戾氣卻絲毫不減。
“別來碰我的孩子。”江攸寧盯著她,聲音不高,卻足以把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里,“這是我的,跟你——”
江攸寧頓了下,目光投向沈歲和,“跟他都沒有關系。”
“你!”曾雪儀瞪他,“你憑什麼不讓我看他!”
“就憑他姓江,不姓沈!”
這話擲地有聲地在房間里響起,就像是熱水瓶在地上炸裂。
一字一句、經久不息地落在每一個人的心尖之上。
說完之后,江攸寧沒再看他們,抱著漫漫越過眾人往外走。
慕曦緊隨其后。
剩下留在這里的,都是曾家人,還有一個局外人裴旭天。
“姐。”曾寒山嘆了口氣,“你這是做什麼啊?你想看漫漫,你可以跟我們說,寧寧又不是不講理,她會讓你看的,你這樣……”
“你夠了!”曾雪儀瞪著他,“你在這里跟我裝什麼姐弟情深?!你就是個叛徒!叛徒!你口口聲聲說因為我是你姐姐,你才對我好,但是呢?你背地里把股權分出去,你參加她小孩的滿月酒、百歲宴,你們告訴我了嗎?!曾寒山,你就是個叛徒!”
曾寒山:“……”
一時間百口莫辯。
“我早說過了,在我跟江攸寧離婚的時候,那個孩子就不是我的。”沈歲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跟那個孩子沒有關系!日后不要聯絡!你為什麼還要去搶他?一個陌生人,有什麼好看的?”
“陌生人?呵。”曾雪儀嗤笑一聲,“陌生人值得你這樣跟我大喊大叫嗎?你會每天去陌生人家里準時報到嗎?你會帶著一家人操辦陌生人的滿月酒和百歲宴嗎?!見鬼的陌生人,根本就是你拿來搪塞我的借口!”
沈歲和緊緊盯著她看,越發陌生了。
“姑媽。”曾嘉柔弱弱開口,“我們沒有那個意思,參加漫漫的滿月酒跟百歲宴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提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