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樣的生活我過膩了。我不想一直這樣跟他生活下去,我今年46歲,就算我只能活七十多歲,我也還有三十年,我不想我的一輩子一直在伺候他。”
而當事人的丈夫在所有人眼中都算是很完美的結婚對象。
他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每個月工資七千五,再加上年終獎和獎金,年薪在十萬以上,家庭條件也不錯,尤其在中過一次五百萬的彩票后,兩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一到下班的點就回家,所有的錢也全都交給她保管;這麼多年從未跟異性有過不正當關系,無論是多年輕的小姑娘想攀他這高枝,他一概拒絕。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當事人這段婚姻都是極幸福的。
所以當她提出離婚后,所有人都在反對,甚至她七十多歲的母親說她蠢、傻、瘋了,總之這個決定沒有一個人贊同。
當事人卻沒有動搖,因為她認識江攸寧之前的一個當事人,所以被推薦到了這里來,她說,她不在乎能拿多少錢,就只是想跟他離婚。
兩個孩子大了,他們有他們的人生,所以她不需要再繼續委曲求全過這段眾人眼里完美的婚姻,幸福或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江攸寧跟對方見面的時候,對方并沒有代理律師。
他是很俊朗的一個老頭,哪怕如今已經50歲,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但不難看出,他年輕時應當是帥哥一枚。
他說話也是極儒雅的,但只要一提到離婚兩字,他的表情就變得不耐煩,一口咬定江攸寧的當事人是出軌,不然不會這麼堅定要離婚,還說如果江攸寧代理這個案子,那她就是助紂為虐的兇手。
他認為這麼多年的家庭生活是極和諧穩定有愛的,跟江攸寧的當事人描述的對婚姻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最終,談判無果。
對方氣得要找律師,開庭時間定在了6月初。
如今的江攸寧早已不是當初初出茅廬的新人,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經歷了一些。
但這個案子又很特殊。
沒有過多家庭糾紛,不須分割太多家庭財產,一方認為兩人的婚姻和諧美滿,一方認為兩人的婚姻無可救藥。
這樣的案子搬到民事法庭上,法院一定是“勸和不勸分”。
因為雙方有二十多年的共同生活基礎,不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再加上育有兩個孩子,無論從哪個角度,這段婚姻似乎都不應該結束。
而在等待開庭的日子里,江攸寧帶著當事人見了一面她的女兒。
大女兒雖然出國留了學,但她骨子里是很傳統的中國人,起初聽到母親想要離婚,第一反應是他爸是不是對母親動手了?
可了解完事情緣由后,她覺得是母親小題大做了。
當事人在江攸寧的開導之下,終于把多年堆積的心事跟女兒表明。
這個家里的三個人都覺得這個家庭關系是幸福的,家里是溫馨的,但只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所以這是那一個人的問題嗎?
不。
因為所有的苦都由那一個人咽了下去,所以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幸福了。
這個家里沒有爭吵,不過是她默默做完了所有事,咽下了所有苦。
但并不代表她要一直把這些苦都咽下去。
當事人跟大女兒聊了半天,最終大女兒理解了母親的這個舉動,并且支持她離婚。
但等到開庭時,江攸寧也沒有太大把握。
這種案子少見,而幾乎所有見過的,都沒有判離成功的。
-
北城的六月正入了夏,空氣中流動的也都是熱氣,黏在人們身上不太舒服。
天合律所又贏了大案子,裴旭天請眾人吃飯唱歌。
臨近下班,沈歲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你去不去?”裴旭天推開他的門,“這半年你就沒參加過律所的集體活動,這次再不去說不過去了吧?”
沈歲和從堆積如山的卷宗中抬起頭,“那這麼多東西你處理?”
“明天再處理。”裴旭天說:“也不急在這一時。”
沈歲和盯著他看,幾秒后終是妥協,“去吧。”
誠如裴旭天所說,他已經半年沒有參與過律所的慶祝活動,大家本就對他印象一般,慢慢地,他快要消失在大眾視野了。
好歹也是個合伙人,不能一點兒士氣也不鼓舞。
他換了衣服出門,跟裴旭天并肩離開律所。
到車庫開車時才想起來問裴旭天,“地方在哪兒?”
“賢合居。”裴旭天說:“知道你完事還要去看你兒子,我專門挑了個離華師近的地方。”
沈歲和點頭,“謝了。”
沈歲和在這種慶祝活動上向來擔任的是買單的角色,但因為太久沒出現在這種場合,他不能一買單就走,怎麼也要說幾句客套的場面話鼓勵一下員工。
他們律所大大小小的律師和實習生加起來也有三五十號人,但這次來慶祝的也只有負責拿下那個案子的團隊,一共12個人。
加上他跟裴旭天,14個。
不算多。
他坐在人群中,跟大家的氛圍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