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為在這幢房子里,沈歲和還是個比較溫暖的人。
她還有一點,值得留存的回憶。
無論如何,都該過去了。
江攸寧又倒了杯溫水,剛捧起水杯要喝,身后就傳來陰惻惻的聲音,“你倒是好大的架子啊。”
江攸寧手中的杯子沒拿穩,水不小心灑在了自己的針織衫上,她只淡淡瞟了眼,爾后拿下杯子。
玻璃器皿和光滑的大理石碰撞,發出砰的一聲響。
在寂靜的廚房里顯得格外嘲哳,突兀。
就像曾雪儀出現在這幢房子里一樣,突兀、令人不舒服。
江攸寧撐著料理臺,筆直纖長的手指緊繃著,連指甲蓋都泛了白,淡淡道:“還行。”
“還行?”曾雪儀皺眉輕嗤,“呵。”
“您有事嗎?”江攸寧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看向她,“如果沒事的話,請離開我家。”
“你家?”曾雪儀斜睨了她一眼,“你不要忘了,這也是我兒子的家。”
“哦。”江攸寧越過她往廚房外走,“現在不是了。”
曾雪儀皺眉,“什麼意思?”
江攸寧淡淡道:“沒什麼。您到底有事嗎?沒事的話請您離開。”
她坐在沙發上,姿態擺得很正。
甚至對曾雪儀用的還是敬語,只不過不再像以前那樣——唯唯諾諾。
她從來不知道,有人會將她的好脾氣當作是唯唯諾諾。
把她的尊重看作是小家子氣。
江攸寧覺得,曾雪儀大抵是不識好歹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曾雪儀冷哼一聲,“不過一月不見,江攸寧你膽子倒是愈發大了。你家就是這麼教你的麼?對待長輩用這種態度?!一點家教都沒有!”
曾雪儀說著坐在了另一側的沙發上,斜睨著江攸寧。
那目光猶如淬了毒一般,鋒利、狠厲。
江攸寧皺起了眉。
她平常溫婉慣了,皺眉這個動作都不常做,如今皺起來顯得特無辜。
她勾起唇角笑了下,這笑里帶著幾分嘲諷,“我爸媽確實學歷平平,不過一個是華師大歷史系的教授,另一個是國家一級話劇演員罷了。只是,跟您家比起來,好像也是略勝一籌。”
慕曦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學生,之后一路攻讀歷史學博士,博士期間就在德國高校擔任過講師,之后回國內高校任教,正兒八經的高素質人才,96年參加工作,教書育人近三十載。
江洋年輕時專攻話劇,三十六歲就被授予“國家一級話劇演員”的稱號。只是慢慢年紀大了,適合他的角色變少,他的精力也有些跟不上了,但在江攸寧大上學的時候,他已經被傳媒大學特聘為客座講師。
他倆帶出來的學生在各行各業發光發熱。
若是這樣的家庭帶出來的孩子沒有家教,怕是誰聽了都要嗤之以鼻。
曾雪儀眉頭皺的愈發緊,“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江攸寧溫聲道:“我好像還得提醒您一下,柔柔現在好像還是我媽的學生。”
沈歲和的表妹曾嘉柔如今在華師大歷史系讀大三,世界史老師是慕曦。
“如果我沒家教。”江攸寧聲音不高,卻足以讓人聽得清楚,“那柔柔呢?”
“她必是比你要好千倍萬倍。”曾雪儀毫不猶豫地說。
江攸寧淡淡地瞟她一眼,沒有辯駁,只風輕云淡地應了一個字,“哦。”
曾雪儀憋著的滿腔怒火,頓時沒有發泄之地。
江攸寧卻巋然不動。
她的手搭在身側,手指在不停敲打沙發,一秒又一秒,她在等。
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鐘,曾雪儀便嗤道:“這些都不重要。今天我來,只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江攸寧眼皮微掀看向她。
曾雪儀清了下嗓子,“想必歲和也跟你說離婚的事了吧。我希望你倆離婚以后,你不要把這件事當做籌碼去威脅他,要錢要物在離婚時就協商好,可不要等到離婚后再獅子大開口,他心軟,但你別不講廉恥。”
“離婚也是件大事,你最好把你家里那邊打點好,不要影響了歲和的事業,我們沈家可丟不起這個人。還有,離婚以后,你們就別再見面了吧,有你這樣的前妻,歲和找下一任的時候,說不準都會降低標準。再說了,正好你們沒孩子,根本沒必要有過多聯系。”
江攸寧就那樣平淡地、安靜地盯著她看。
曾雪儀也瞟向她,聲音愈發尖銳,“如果歲和還沒跟你提離婚的事,那便由我來說。反正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通知你也是遲早的事。”
“你跟歲和真的不合適,他需要一個能幫助他事業的妻子,或者再不濟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妻子,但你……”她說著瞟了眼江攸寧的腳,“你自己什麼情況我也就不說了,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配不上沈歲和。”
“哦。”江攸寧面無表情地說。
曾雪儀站起來,淡淡地撣了下身上莫須有的塵灰,斂起凌厲的眉眼,佯裝溫道:“離婚對你來說也不是件壞事,能平白分得不少錢,往后的日子也好過許多。”
“我稀罕?”江攸寧尾音上揚,語氣滿是不屑。
曾雪儀驚了兩秒,爾后又淡然下來,“歲和不會虧了你,不管你稀不稀罕,這婚,你也是非離不可。”
“那你讓沈歲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