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靜期滿后的30天內雙方到民政局領取離婚證就行,逾期不領則視為撤銷離婚請求。
離婚冷靜期去年就已經實行,但江攸寧對此知之甚少。
路童一直跑基層,業務范圍廣泛,離婚訴訟也打了不少。
在離婚冷靜期初實行的時候,路童說她一個見慣了人生百態的人都要對這些事嘆為觀止。
在農村里,有女方為了不離婚,在此期間懷孕來留住男方的。
也有男方為了不離婚,去女方家里拎著刀大鬧的。
總之在九年義務教育都有漏網之魚的地方,這條新增的法律讓很多人感受到了不方便。
很多女性因為受到了足夠多的不公平待遇,才會鼓起勇氣提離婚,本來只需要跟對方協商一次,現在變成了兩次,而且其中的30天充滿了變數。
尤其是農村對“離婚”的態度遠不如城市開放,在這預備離婚的30天里,很多女性的沖勁兒在周遭人的勸解之下被迅速消磨,而男方也緩過神來,跟女方稍微低一下頭,買些東西示好,最終沒去領離婚證的比比皆是。
因為大家都聽到了一個詞:將就。
他對你也挺好的,錢也都交給你,將就將就過吧。
你們孩子都那麼大了,孩子需要一個家,將就著過吧。
你都這麼大了,離婚以后肯定沒人要,將就著過吧。
兩個人過日子就像舌頭和牙齒,哪有不打架的?這樣畢竟還是個家,將就著過吧。
日子都過這麼久/這才過幾年啊,現在離婚不得被人戳段脊梁骨麼?誰家不是這樣的,但慢慢就好了,將就著過吧。
……
那麼多的理由,那麼多的將就。
本來誰都過得沒那麼幸福,但看起來好像都很幸福。
路童說:無論結婚還是離婚,有人需要沖動,有人需要冷靜。
雖然訴訟離婚不包括在離婚冷靜期范疇之內,可有的地方連訴訟都不知道是什麼。
在很多人的既定印象里,律師會收天價律師費,警察一定幫親不幫理。
在她們的世界里,好像舉目無親。
路童起初去做工作的時候,幾乎沒人信她。
30天的離婚冷靜期,有利有弊。
以前江攸寧聽過一句話,戀愛和婚姻需要兩個人才能開始,但分開只需要有一個人同意。
這條法律的實行終于讓分開也需要兩個人同意。
有人得利,有人得弊。
法律本身是沒有錯的。
只是在新舊觀念沖突里,在飛速發展的經濟水平跟文化水平不能與之相匹配的環境里,有很多人不知如何求救。
至今仍有很多人在被舊觀念束縛綁架。
江攸寧問了路童之后又專門去查詢了法條,確認無誤后將那份《離婚協議》保存下來。
她在客廳的“光圈”里坐了很久,直到太陽西沉,天邊紅霞彌漫,她回房間把床單被罩換掉扔進洗衣機,把客廳里的沙發罩也一起拆卸下來。
做家務很累,但這種累能防止她胡思亂想。
況且這些事情她做起來都很熟練,機械式的運動能讓心沉下來、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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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歲和回來的時候拎了很多東西,用指紋開鎖都費勁。
但在門口喊江攸寧,里邊也聽不見。
只能把東西都放在地上,再開鎖。
可在他手指剛伸到指紋區時,門從里邊打開來。
江攸寧探出個頭,看到他還嚇了一跳。
她向來平靜,被嚇到也只是瞳孔微縮,連表情都不帶變的。
“回來了。”江攸寧溫聲說。
沈歲和把東西拎進去放在門口,“嗯。”
江攸寧拎著垃圾往外走,沈歲和喊她,“江攸寧,我去吧。”
“哦。”江攸寧頓住腳步,等他過來就把兩大袋垃圾遞給他,“扔的時候記得分類。”
說完之后就回了家。
沈歲和站在樓道里,再一次聽到門砰地關上的聲音。
氣勁兒真大啊。他想。
這次大抵是真惹到她了。
沈歲和下樓扔了垃圾,回來的時候家里已是煥然一新。
江攸寧把家里擦拭過一遍,潔凈透亮,還噴了空氣清新劑,家里處處都彌漫著檸檬香。
她已經把沈歲和帶回來的東西全都整理了出來,禮物盒子放在茶幾上,沒有拆,甚至沒有看,她只拎了飯去廚房,還拿走了清潔劑和消毒液。
飯還溫熱,江攸寧找了盤子把菜都倒出來。
沈歲和買了不少菜,但沒買米飯。
她只好煲米飯,煲的時候還把之前路童給送的臘腸切了半截蒸上。
廚房里很安靜,好像跟整個房間都隔開來。
此刻天色已晚,這座城市的燈悉數打開,格外絢麗。
江攸寧雙臂撐在料理臺上,側目遠望。
她想,這座城市的盡頭是什麼呢?
大海還是山川?
離婚后,她想辭職去旅游。
去看看山海,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整理心情,重新開始。
“在想什麼?”沈歲和從后邊環抱住她,腦袋搭在她肩膀,聲音溫和,“還在生氣?”
“沒有。”江攸寧收回了遠眺的目光,低下頭看向料理臺。
下午剛擦過的料理臺,這會兒在燈的照耀下還亮得反光。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