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和:呵。我以為你把這事兒忘了。
裴旭天:大男人敢作敢當,我就是遲了點。得了,少得理不饒人,這幾天給你放假了,在家陪老婆吧。
沈歲和:這麼好?
裴旭天:……那要不撤銷?
沈歲和戳著屏幕:近期我手頭的事兒處理得差不多了,沒什麼大事我就不去律所了,新的案子你先處理。
——她的情況有點糟糕。
裴旭天:放心吧。在家多陪陪她。
——聽說已婚女人得心理疾病,99%是因為缺乏陪伴。
——尤其是老公的陪伴。
沈歲和:從哪聽說?
——我婚后回家很早。
——應酬也很少。
裴旭天:但缺乏有效溝通啊。
——況且我說的,一半來源書籍,一半來源現實。
——你忘記我媽怎麼去世的?
沈歲和:……
——知道了。
沈歲和申請加了那人的好友便關掉了手機。
他看書第一次走了神。
裴旭天的母親是抑郁癥,從他家十六層的樓上跳下去的。
那年裴旭天十歲,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
裴旭天喝多了酒和他說,他媽是從他面前跳下去的,甚至跳下去前還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他跑過去拉,只拉住了他媽的一片衣角。
一塊不規則圖形的紅色碎布。
他從十六樓望下去,只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裴旭天偶爾和他提起,都說他爸不是個東西。
當然了,他也不好。
不然怎麼每天回家,都沒發現他媽得了抑郁癥。
裴旭天的繼母是一名檢察官,跟他父親結婚后沒有生孩子。
那個家里的氣氛也不怎麼樣。
裴旭天吸取了他爸的教訓,喜歡一個人可真的是好到骨子里,對阮言千依百順。
沈歲和每次跟裴旭天喝酒,但凡裴旭天喝多了都得給他科普。
女性因為抑郁癥自殺的人有多少。
抑郁癥這個病有多嚴重。
但沈歲和從沒放在心上過。
他總覺得這些事情離他很遠,很遠。
曾雪儀這輩子都不可能得抑郁癥的。
只要他活著,活成曾雪儀的驕傲。
她就不會得抑郁癥。
可是沒想到,江攸寧得了。
她昨晚哭的時候,沈歲和懵了很久。
他上過很多次法庭,見過很多人哭。
因為錢財盡失哭的,因為家庭破裂哭的,有各種各樣的撕心裂肺的哭。
他自以為看得麻木。
但昨晚江攸寧哭的時候,他有些慌。
她說她再也不會好了。
沈歲和想:那該怎麼辦呢?
——他又該怎麼辦呢?
很多想法莫名其妙地從他腦海中跳了出來。
他想:江攸寧會好的。
一定會的。
-
江攸寧這一覺睡得很沉。
她什麼都沒夢見,醒來的時候和平常一樣是意識清醒,然后睜開眼睛。
一片漆黑。
本來應該在客廳的她現在躺在房間的床上。
外面雨聲不停,滴答滴答聽得人心煩。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
伸手從床頭摸她的手機。
摸了幾個來回也沒摸到。
更煩了。
她坐起來,用遙控打開了窗簾。
昏黃朦朧的燈光下飄著細細密密的雨絲,她沒開屋里的燈,憑借記憶摸黑出門。
客廳也是一片漆黑。
只有書房的門下縫隙投出微弱光亮。
沈歲和沒有出門。
得到這個信息的江攸寧,心忽然落了下來。
說不上什麼感覺。
就好像他如果留在家里,好似就是在乎她的。
如果這種時候他還要出去,那她就沒什麼掙扎的必要了。
她放緩腳步走過去,曲起手指敲了敲書房的門。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
昏黃的燈光將書房都照亮。
“你醒了。”沈歲和先開口,“餓了沒?”
“現在幾點?”江攸寧問。
“七點十三。”沈歲和看了眼表,“你睡了一下午。”
江攸寧摁了摁眉心,“好吧。”
昨晚熬了個大夜,今天竟然睡了一整天。
什麼都沒做,凈胡思亂想了。
她掃了眼書房。
書架上的書好像全部整理過了。
她的書放在右側書架,沈歲和的書放在左側書架。
他做事向來嚴謹,把所有的書都按照首字母排了序。
“我手機呢?”江攸寧站在門口沒進去。
沈歲和轉過身,從后邊的桌子上拿起來遞給她,解釋道:“放在房間里怕影響你睡覺,我就拿到書房了。”
“哦。”江攸寧解開鎖,翻了幾下,沒什麼特別。
沒有未看的微信。
也沒有未接來電。
沈歲和說:“下午有一個快遞,我幫你簽收了,放在客廳。”
“嗯。”江攸寧想了想,她最近好像沒有在網上買什麼東西,但還是道了聲謝,“我一會兒拆。”
“你鞋呢?”沈歲和盯著她的腳。
她赤著腳下地,沒穿襪子沒穿鞋。
被沈歲和質問的時候,五根腳指頭輪流翹起來,尤其是大拇指的腳丫子,翹得最高。
“忘穿了。”江攸寧說:“我現在去穿。”
她眼神懵懂,還帶著幾分懊悔,說著轉身就要回房間,但還沒走,沈歲和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地上不涼麼?”沈歲和溫聲道:“剛入秋就這麼不注意。別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傷疤還沒好就開始造作。”
“嗯?”江攸寧攀著他的肩膀。
一時間沒習慣這麼溫柔的他,也不習慣他突然說這麼多話。
沈歲和開了燈。
她的鞋安靜待在床邊。
江攸寧乖巧穿上,沒過兩秒,沈歲和又從柜子里扔出一雙紫色襪子,“把這個也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