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廖停雁跪在他身前,抬手就去解他的衣襟。司馬焦沒什麼反應,只那樣垂著眼睛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廖停雁將他的外袍解開,在他臂上發現了一個綁著的長筒物事。
“這是……?”
司馬焦拆下了那東西,扔到一邊,“改裝過的一種袖箭,只能射一支箭,但威力巨大。”
廖停雁忽然明白過來,陳韞那時候胸口上的一箭,就是司馬焦射的!那個位置,細細一想,仿佛和心臟位置差不離了。
看她一臉愕然,司馬焦忽然笑了,竟然還笑得挺高興。
廖停雁心道,這瘋子該不會故意的吧?陳韞想用她做餌誘敵深入,司馬焦也用這招,故意以身犯險,示以弱勢將人引來再趁其不備動手,其他人可能做不出來,但司馬焦一定做得出來,不然他為什麼這麼熟練?
一邊想著,廖停雁拉開了司馬焦的衣裳,看到那條長長的傷口。是被劍在胸口上劃出來的,幾乎削去了一大塊肉,看著就疼,廖停雁看得頭皮發麻,對著血淋淋的傷口手足無措,司馬焦卻還笑得出來。
懶得理他這種時候發瘋,廖停雁忽然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她手臂上傷口處還綁著藥,現在沒辦法,先拆下來給司馬焦應應急吧。
她自顧自的又脫又拆,隨手把衣服披回去,跑到河邊擰了手帕,再回來為司馬焦擦洗胸口上的血,稍作清理后連藥和繃帶一起懟上去。
她盤起來的頭發早就散了,鬢發垂落在臉頰,因為太心急,衣衫散亂未曾系好露出肩膀也沒注意,只一心按著他的傷口。
司馬焦看著她不說話。
廖停雁咬了咬唇,終于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你……會不會死?”
司馬焦:“你覺得呢?”
廖停雁呼出一口氣:“如果你死了,你的國家怎麼辦?天下無主,到處都會陷入一片混亂。”
司馬焦看上去并不在意,態度異常冷淡:“沒有哪一個王朝能長盛不衰,這個江山也不是一開始就姓司馬,亡國又怎麼樣,一個朝代到了末路,必然就會亡國。多得是人希望我死,你不希望嗎?”說到后面這句話時,司馬焦的目光變得探究。
“我死了,你也能自由了。”
廖停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只是看司馬焦這個狗皇帝隨時可能咽氣的樣子就覺得很害怕。她抬手擦臉上的淚,搖頭。
司馬焦起身,稍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追問:“你不想我死?”
廖停雁:“我不想你死,也不想你亡國。”
司馬焦肩膀顫動,笑出聲來,捏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死,也不亡國。”
廖停雁:……現實這麼慘,口氣這麼大。
司馬焦躺了回去,捏著她一只手,“如果剛才你沒有搖頭,我會在死去前先殺了你。”
廖停雁忽然覺得還是讓這個狗皇帝去死比較好。
司馬焦捏捏她的手腕,“不要想著跑,你跑不掉的,如果我死了,我一定要你陪我一起死。不然到了哪里都無聊得很。”
廖停雁哭不出來了,干脆坐下來:“那陛下您現在準備怎麼求救呢?”
司馬焦:“你沒發現瑾德沒有和我們一起離開?他去找高太保了。高太保有辦法找到我,等他過來接就是。”
說得容易,如果先找來的是敵人,或者在那之前司馬焦就病死了,再或者時間長一點他們兩個都餓死了,那豈不是太倒霉?
司馬焦:“無所謂,不管怎麼樣都有你陪我一起死。”
廖停雁:拒絕,我不想死。
夜里的樹林很暗,唯獨天上有一片星光。黑馬靠著他們兩個身側休憩,廖停雁倚在司馬焦懷里,聽著身畔小河流水潺潺,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上半夜,她靠著的人身體很冷,讓她時刻都覺得心驚膽戰,怕他真的悄無聲息死去了。只有悄悄靠在胸口,聽著他的心跳還在跳動,才能感到放松。
司馬焦也沒睡著,但他不說話,安靜的有些不太像他。廖停雁以為他是失血過多很累,或是傷口疼不愿意說話,可偶爾,他又會抬手緩緩撫摸她的頭發。
在這無邊靜謐里,他們依偎在一起,廖停雁覺得似乎和從前無數次這樣的相擁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可能是司馬焦的動作太緩慢,她感覺到了一種近乎極致的溫柔,慢慢的,連他冰涼的身體都變得更溫暖。
……等等,身體變暖?廖停雁意識到什麼,猛地坐起身,抬手攬過司馬焦的腦袋,和他貼了貼額頭。
廖停雁簡直要跪,又沒有藥,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發燒啊,話說帕子打濕覆在額頭上這個真有用嗎?她捏著眉心站起來要去水邊洗帕子,被司馬焦拉住了手。他渾身發熱,神情卻仍舊清明,“怕什麼,回來繼續睡吧。”
廖停雁:“你發熱了!”
司馬焦一臉的理所當然:“所以你過來靠著我睡啊,這樣不是更暖和。”
廖停雁要瘋了。
司馬焦把她扯回來抱著,聲音里有一點虛弱,更多的仍是沉靜,“我沒那麼容易死。”
廖停雁很明白,很多事人力不可及,哪怕是司馬焦也有很多事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