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船頭,聽著水浪擊打船身聲音,瞇起眼睛來,望著不斷向后倒退容陽景『色』。
她去哪里了?
是……被裴徊光帶走了嗎?
俞湛望著運河岸邊的人群,眼前浮現很多片段的畫面。總是出現在沈茴身邊的裴徊光,沈茴中了癮『藥』的毒后,是去找了裴徊光吧?那只鸚鵡,那只會喊裴徊光和沈茴名字鸚鵡,也是裴徊光養的吧?也應當,是裴徊光追到他家中,殺了那只鸚鵡吧?
俞湛在船頭立在好會兒,才踩著搭木,回到自己船上。他避開同船的人,走進最里面自己住處,剛開門,喬裝打扮成內侍蕭牧從陰影里走出來,急急問:“可將信帶給她了?”
俞湛不動聲『色』地將『藥』匣放下,說:“帶給她了。”
“那、那她可有說什?”蕭牧忽然緊張起來。
俞湛低著頭,望著桌上『藥』匣,語氣尋常:“她身邊有人,沒有當場拆信。”
蕭牧眼中失望閃而過,又立刻說:“應該的。她如今處境,確應該謹慎些。”
“若蕭公子這樣想,又何必費心潛入船隊,再送信給她。”俞湛。
蕭牧卻笑笑,眉宇間顯得很自信。他說:“無妨的。那信即使落到了旁人手中也無妨。”
想到了只有沈茴才能看懂那封信,他眉宇之間難得染上了幾分笑意,說:“若那信落到旁人手中,只會是一張白紙。這世間,只有我和她才能讓那白紙顯出字跡。”
第80章 第080章落扇
俞湛心里忽然閃過絲復雜緒。他問:“蕭公子打算何時下船?下次宮人下船采買的時候?”
蕭牧臉上表情慢慢凝重。他以為自己會忍住不來見她,卻沒想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們一起長大,從未分開過這樣久。
“俞大夫,能不能請你再幫我個忙?”蕭牧懇切相求,“我想見她一面。我保證不會連累你,我在信上沒有告訴她我在船上,在與她這樣近距離。帶我去見她一面,我不與她說話,只遠遠地看她一眼!”
俞湛搖頭:“我不能。”
“俞大夫!”蕭牧掀開衣擺,直接在俞湛面前跪下來,“幫幫我,讓我遠遠看她一眼。讓我知道,她還好好……”
俞湛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再松開。他垂著眼,仍舊用一慣清儒聲音說:“我為她診脈,進她的住處必有宮人仔細搜身,只我自己能進去,并沒有帶人進去的法。就算有,也過于冒險了。”
俞湛頓了頓,再:“更何況,蕭公子現在見她一眼,于你有飲鴆之用,于她卻除了危險別無它用。”
俞湛彎腰,將跪在面前蕭牧扶起來。
“蕭公子,若你沒有能力將她從邪魔身邊帶走,就不要靠近他。”
·
齊煜再次來找沈茴,再次被沈茴身邊的宮婢攔下來。
燦珠蹲下來,拿出哄小孩的語氣:“煜殿下,您知道,娘娘身體直不太好,上船之后娘娘有些暈船,又引了舊疾,如今很不舒服,每日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床上睡著。娘娘吩咐了,她如今得了俞太醫的新『藥』方,要每日都睡夠了才能真正起『藥』效,以不讓旁人進她屋打擾她。奴婢這樣說,煜殿下聽明白了嗎?”
齊煜緊緊抿著唇,不吭聲。
燦珠只好再繼續編下去:“奴婢知道煜殿下想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知道煜殿下心意。只是娘娘如今身體狀況,要每日睡得越多才能將身體養得更好。
以煜殿下為了皇后娘娘身體著想,并不會去進去打擾娘娘對不對?”
齊煜咬著牙說:“我就進去看看她,不吵她!”
“不行。”燦珠搖頭,“娘娘服這『藥』呀,睡得越多對娘娘身體越好,偏偏這『藥』讓人特別精神,很不容易入睡。以只要有點響動就能將娘娘吵醒呢。奴婢都兩日沒見到娘娘啦。”
齊煜悶悶地“哼”了聲,扭頭就走。
孫嬤嬤站在齊煜身后,無奈地搖搖頭。她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什不見齊煜,可定然有皇后的理由。她板著臉,朝齊煜說:“好了。回去做功課。”
齊煜紅著眼睛又悶哼了聲,然后也不往前走,朝孫嬤嬤伸出一雙小小的短胳膊。孫嬤嬤終究是不忍心,彎腰將齊煜抱在懷里。
“別整日黏著皇后娘娘,要真是盼著皇后娘娘好,就聽皇后娘娘話,回去好好讀書。”孫嬤嬤板著臉訓話。
齊煜沒吭聲,把垮了小臉蛋埋進孫嬤嬤懷里。
等孫嬤嬤抱著齊煜走遠了,拾星笑著對燦珠說:“燦珠,真沒看出來,你還挺會哄小孩子。”
燦珠剛想說話,胃里陣翻滾。她急急跑到船側,望著裹著船身運河水,陣干嘔。
拾星趕忙端了酸梅汁遞給她,皺眉問:“你最近怎麼總干嘔啊?”
燦珠喝了好些酸梅汁,等胃里翻滾好受些了,才白著臉說:“有點暈船。”
“那給你暈船『藥』,你怎麼不吃啊?”拾星嘟囔句,見婢女端著東西進船,她趕忙也跑過去幫忙了。
第80章 第080章落扇
燦珠轉過身來,望著波痕『蕩』漾水面,微微走神。
涼風拂面,將她的頭發吹『亂』了些,挽起縷垂落下來,在她眼前輕輕地飄。
好半晌,她才將這縷頭發掖到耳后。她低下頭,用手指頭在船側扶欄上,筆劃地寫——王來。
筆劃,反反復復,將他名字寫了遍又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