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柳卉欣相救,只怕就要這麼一睡不起了。
好消息是,少年依舊信誓旦旦的聲稱,老爹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獵人。當柳卉欣追問他從何而知時,少年回答說是老爹曾經跟他說過很多過去狩獵的故事;什麼打野豬啊,熊瞎子啊,打到豹子野貓之類的。
聽到這,柳卉欣心底的希望又熄滅了一些,講給少年的睡前故事,其真實性真的值得信賴麼?
但隨著少年的講述,她的信心倒是又漸漸恢復了不少。
老爹姓丁,所以其實應該叫做“丁老爹”。少年一直便稱呼他為老爹而不名,所以也并不知道他的大名。至于少年自己,一個無父無母的乞兒,誰會去費心給他起名字?只有一個用來稱呼的小名,叫做“狗蛋兒”。
繼續說回丁老爹的故事。據說他過去曾是遙遠南邊山區里的獵人,他所在的小山村土地貧瘠,產出極少,所以村民們大多祖祖輩輩狩獵為生。
丁老爹是祖傳的本事,自己又肯鉆研,因此成了村里小有名氣的獵人。
聽到這兒,柳卉欣便有些相信了,畢竟若是編來哄騙小孩兒的故事,多半光怪陸離,并不會有如此條理清晰的出身背景交代。
丁老爹因為狩獵技術高超,進山打獵幾乎從不空手而回,一來二去便積攢了些家當。正在他憧憬著再奮斗幾年,多攢些錢鈔便托人說門親事,成個家時,一次與同村幾名獵人外出打獵時卻出了事。
都說上的山多終遇虎,丁老爹與同伴們便遇到了一只成年猛虎。
這可是非常難以對付的猛獸,不論是虎爪拍擊還是沖撞撕咬,對于人類來說都是十分致命的。而他們的獵弓卻無法對猛虎造成什麼傷害,只有手中的木矛還能有些威懾力,可依然難以阻擋被激怒了的猛虎。
他們只是山中的普通獵戶,沒有武松的勇力,幾個照面便有人被猛虎給嚇破了膽,丟下同伴狼狽而逃。
如此一來,剩下的人就更加兇險了。
丁老爹與另外一名同伴正擋住猛虎前方,本指望同伴攻擊猛虎側翼,不了同伴卻丟下他們跑了。
此時他們身后已經沒人能幫他們擋住老虎了,轉身逃跑只有死路一條。兩人無奈之下,只能并肩與老虎死斗。可人的體力如何能與猛虎相比,兩人漸漸氣力不支。
丁老爹知道再這樣下去兩人必然葬身虎口,當下一咬牙舍命向猛虎發起反攻,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那同伴也是個打獵的好手,抓住時機繞到側面用矛向老虎猛刺,正是先前他們預想的策略。
只是如今人少了大半,危險性卻是大大的增加了。特別是正面的丁老爹,吸引了猛虎幾乎全部的攻擊,可以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最終猛虎被兩人合力刺死了,可丁老爹自己卻成了殘廢,半條右臂都被猛虎的臨死反擊給撕了去。
沒了手臂,丁老爹再也無法打獵為生,至于成親,更是再也休提。
那名與他共同獵虎的同伴倒是很講義氣,認定丁老爹是他的救命恩人,毫不猶豫將他接到家中奉養,如同親人一般。
日子雖然緊吧,但也還勉強過得去。
丁老爹自己也經常做些陷阱機關,雖比不上過去那麼多的收獲,卻也不時能獵到一些小鳥小獸來補貼家用。
然而獵人實在是非常高危的職業,又過了兩年,那名奉養丁老爹的同村進山狩獵再也沒能回來。光靠陷阱的那點收獲根本沒法養活人,丁老爹無奈只得流落江湖,靠求人施舍為生。
宋朝雖然有招募災民做廂軍的傳統,可廂軍也是要承擔勞役轉輸的任務的,而且要給長官做工賺錢。像他這樣的殘廢,卻是沒人要的,只能依靠討飯半饑半飽的活著。
這一討飯,就過去了將近十年。從南方山區出來后,丁老爹一路四處乞討,走過了南國的許多大城小縣,最后來到此地,他遇到了小乞丐。
或許是一生獨身,心里一直想要個孩子;或許就是看對了眼,這小乞丐觸發了丁老爹內心的父愛,讓他憐惜喜愛,將他當成自己兒孫。
于是丁老爹也不再四處流浪了,與小乞丐兩人在城外破廟“定居”下來。平日進城乞討,所得都與他分食,又教他下套捉鳥的法子,捉些小鳥小獸來打牙祭。
兩人相依為命,日子雖過得艱難,倒也其樂融融。
他們也沒什麼儀式手續,便是一個稱呼“老爹”,一個稱呼“小子”,雖沒有父子的名分,卻比真父子還要相親相愛。
后來年景越來越差,兩人進城乞討都各自分開,這樣才能多跑些地方,多討得些吃食。再后來就算分開,討得的食物也僅夠一人吃個半飽了。
于是丁老爹把僅有的口糧都給了小乞丐,謊稱自己早已吃飽了,長期不吃東西營養不良,終于不支暈倒。
平日依為大山的丁老爹突然倒下,小乞丐驚慌失措,立即進城想要找郎中去救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