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遼朝之敗,并非遼帝一人之過,而是天下大勢所致,是整個北朝貴族階層不恤民力,竭澤而漁所致。
北朝如此,我國朝又能好上多少?不過五十步與百步的區別罷了。如今正應該與民休息,恢復生產,而不是妄動刀兵,勞民傷財。遼朝覆滅正是前車之鑒,不可不查啊!”
趙楷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不愛念書,只愛練武的同胞弟弟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但有理有據,而且見識超卓,發前人所未發。
趙楷大感驚詫,也同時升起警惕之心。原以為最安全,最沒威脅的這個弟弟,說不定卻是藏得最深呢。他如今不再藏拙,說出這番話來,究竟是何用意?
難道他已經投靠了太子一黨,意欲用這番話來迷惑于我,使我自亂陣腳?定然是了!
想到此處,趙楷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語氣也強硬起來。
“諸多借口,今日你定是不肯給為兄這個面子是麼?!”
“皇兄!并非只有收復幽云才是大功。與民休息,修邊守土一樣是不世之功啊!何必為了討好金人……”
“我只問一句,你讓是不讓?!”
趙楷不耐煩的打斷道。
柳卉欣沒想到自己這番言語不但沒能說動趙楷,反而引起了他的提防之心,甚至已經將他視作太子一黨,視作了自己通往帝位道路上的障礙。
她不明白怎麼剛才還說得好好的,趙楷為什麼突然就黑了臉,變得咄咄逼人起來。她想也沒想,斬釘截鐵的拒絕道:
“不讓!”
趙楷與柳卉欣對視了一會兒,見“他”神情十分堅決,沒有半分退縮之意。
趙楷長長呼出一口氣,又搖了搖頭。就在柳卉欣以為他準備放棄離開的時候,趙楷忽然向前半步,攔腰抱住了柳卉欣。
柳卉欣沒想到他這文弱書生竟會突然動手,措手不及之下被抱了個正著,正想用擒拿手法脫身出來,手臂又是一緊,已被人牢牢抓住。
原來方才趙楷又是嘆氣又是搖頭,不光是對談判失敗表示遺憾,更是通知動手的信號。抓住柳卉欣雙手的,正是跟隨趙楷一起來的五皇子肅王趙樞。
🔒第一百零六章 墨蝦圖
肅王趙樞與趙楷、趙楫同為王貴妃所生,年歲也相仿,只比趙楫小十來個月。比起文采風流的三哥趙楷,趙樞其實更像趙楫,也頗為喜歡習武。只是不如趙楫這般好武成癡,也不似趙楫愛在市井之間廝混,反而與趙楷關系極好。
此時柳卉欣被兩人聯手抓手抱腰,一時間哪里掙得脫?而且這兩人身份都不一般,不僅和趙楫一樣都是親王,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不但致人死傷的招數不能用,就連掙扎時都要控制力道,生怕傷到文弱的趙楷。
秦安與高強則面面相覷,實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金國武士來犯,秦安可以舍命相搏。可眼下是三位王爺撕扯,現場人雖多,卻是誰也不敢摻和。
柳卉欣掙扎扭動,弄得滿身大汗,趙楷趙樞兩人卻死不撒手,合力將她抱起抬到了路邊。皇城司的官吏兵丁們早就得了吩咐,此時紛紛上前,將柳卉欣一行的車駕趕到路邊。
見金使車駕已經緩緩開動,柳卉欣停了掙扎,咬牙站在路旁默默看著。
趙楷趙樞見狀也放開柳卉欣,只一左一右看住她,防止她再惹出什麼事端。
那女真勇士駕馭的馬車經過柳卉欣身邊時停了下來,車簾被拉開,一直安坐車中的金使李善慶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他身穿錦衣,黑發黑瞳,國字臉一字眉,三綹長須,束發右衽;不是女真人的金錢鼠尾,也不是契丹人的髡發。若是不知他身份只看裝扮,定然會以為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漢人士紳。
給他趕車的那女真勇士也是這般,并非深山里出來的生女真,而是久沐漢化,“彬彬不異于中華”的熟女真,也就是渤海人。這也是趙楫一行人一開始沒能看出他身份的原因。
“我大金可汗最敬重英雄好漢,四殿下少年英雄,勇武不凡。下臣回去后定要告知可汗,中原有殿下這樣一位英雄人物。”
李善慶面無表情,語調平板,看不出喜怒。事已至此,柳卉欣也無謂惡行惡狀失了氣度,她點頭沉聲道:“請轉告可汗。孤久聞可汗乃當世英雄,可惜無緣一見,期待與可汗能有相見的那一天。”
“呵呵!待宋金聯盟,合力滅掉契丹,兩朝世代友好,皇弟必可達成拜見可汗的心愿。”
見現場氣氛僵硬,趙楷連忙圓場。話語中已將女真放到和宋朝同等的地位。
“殿下所言極是。”
李善慶十分干練,來京雖只有幾天,但對京中各位大佬已有大概的了解。知道趙楷是最受寵愛的皇子,最能代表宋朝皇帝的意志,而且是結盟的重要支持者。因此對他十分客氣,執禮甚恭。
“呵呵!貴使初來汴京,正當多走走,多看看。汴河的夜色可是非常美呢!本王還有些俗務,便不耽擱貴使了,明日蔡太師的宴會上,我再同貴使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