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輕輕扭動了一下,掙脫柳卉欣的懷抱,俏臉微紅的走到琴臺邊,低頭輕聲道:“都依公子!”
桌上美酒尚溫,柳卉欣自斟了一杯,準備繼續享受這個美好的夜晚。不料琴聲遲遲沒能響起,柳卉欣訝然看去,卻見月娘端坐案前,看著琴弦怔怔發呆。
第三十八章 故事大王
月娘唱功并不差,事實上是相當的好。但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唱的版本與李師師當日所唱兩相對比,感覺上確實要差一些。這問題,似乎還真就出在她的聲音上。
可我明明覺得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好聽啊!柳卉欣皺眉苦思。
……
我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
隔在事情關鍵之間的隔膜,如同被閃電一下擊穿,柳卉欣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問題就出在當時人對女聲的審美上!
因為北宋一直以女子嬌聲為美,所以在曲子和詞牌的設計上,全都是為了更好的表現這種美好的聲音。所謂歌聲為詞牌增色,而詞牌也發展得越來越迎合這種聲音。
也就是說,這個朝代的詞,便是專門寫給這種嬌脆嗓音唱的,換了月娘這樣磁性的聲音,自然便少了些許味道。
若是換了趙楫本人,除了溫言安慰也只能束手無策。可今晚在這里的卻是柳卉欣,是一個來自千年后的靈魂。在現代,固然有聲音清脆的歌手,可女中音甚至女低音也大行其道,那是真正百花齊放的時代。
“哈哈!我知道了!你之所以覺得自己聲音不好聽,其實半點也不怪你,都是歌的原因。是你原先唱的那些歌不對,不適合你這種嗓音。”
柳卉欣撫掌笑道。
要解決這個問題,對宋人來說不比登天簡單多少,對柳卉欣卻不是個事兒。只要將現代那些適合女中音演唱的歌,為月娘的聲音量身打(抄)造(襲)幾首過去不就好了?
首先教她哪首歌呢?
德德瑪?那個太低了。《西海情歌》?那是胡音,而且本來是男人唱的,似乎也不太合適。有了!就是這首!
柳卉欣定定的看著月娘,月娘對視了一會兒便羞澀的低下頭去。柳卉欣唇角慢慢勾起,笑道:
“我來教你一首歌,包管你唱出來比其他所有人唱都好聽。你就知道我沒騙你,你的聲音確實非常好了。”
月娘重新抬頭詫異的看著柳卉欣,滿臉都是不信,柳卉欣自顧自的道:
“我先唱一遍,我唱的不好哈,你聽個調子就行,不許笑話啊!”
月娘忍不住微笑,心說“他”定是又想出什麼滑稽搞怪的點子,來逗自己開心了。卻并不相信“他”真能作出適合自己的曲子。從來能自創曲牌的,無不是大才子大詞人。趙公子這般年輕,又一向沒顯露過什麼文采或音樂上的才華。哪里像是能寫出曲子來的?更別說要為自己這“難聽”的聲音量身打造了。
也就是月娘不怎麼在乎名氣才情,才一直為他守著。像李師師那般喜歡才子名士的,就憑趙楫自己若不借助權勢,那是連面都見不著的。
卻見“趙公子”真的離了座位,走到廳中,就那麼站在那里清唱起來。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獨
夜深人靜時
可有人聽見我在哭
燈火闌珊處
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滾滾紅塵里
誰又種下了愛的蠱
茫茫人海中
誰又喝下了愛的毒
我愛你時
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離開你時
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海誓山盟都化做虛無
……
柳卉欣的唱功實在讓人不敢恭維,說她五音不全或許刻薄了些,但荒腔走板是絕不夸張的。好在她記憶力極佳,幾年前聽過的歌,詞曲卻還全都記得。
月娘一開始沒當回事,甚至有些想笑,可是聽了幾句,面色漸漸凝重起來。她音律造詣極深,越聽越覺得這旋律正適合她那種有些偏低的嗓音。
“怎麼樣?這才是真正的難聽吧!是不是馬上就自信多了?”原本還不覺得,可月娘珠玉在前,柳卉欣的嗓音唱功便顯得糟糕至極了。她硬著頭皮唱完,訕訕笑道。
“這是什麼曲牌?調子好,好特別!”月娘此時哪里還顧得上挑剔柳卉欣的唱功不佳?她只覺一扇原本堅不可摧的大門在她面前轟然大開,激動得身子都在發顫。
“額!這個不是曲牌,這曲子就只對應這詞兒,量身打造嘛。而這詞曲,又都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反正這時代沒人知道這首歌,柳卉欣毫不客氣的將著作權據為己有。
“不是曲牌,就只對應這詞兒?”月娘茫然的重復著柳卉欣的話,大腦幾乎處于停滯狀態。只覺得人生際遇之奇,無過于今夜。“這詞兒粗聽頗為俚俗,可越琢磨越覺得粗中有細,韻律節奏嚴絲合縫,精妙絕倫。”
“對了!”月娘疑惑道。“這歌中所唱似乎是個故事,月娘孤陋寡聞,竟從沒聽過這典故,公子能為我說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