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鋼琴手斂了笑,聳了聳肩說,“沒意思。”又補了句,“云依首席就不會自降身價,打攪我們成員之間開玩笑。”
旁邊的長號手頓時拍了他一下。
姜寧妤卻微微笑道,“聽起來是我古板了,不如你的這頓酒我請,可好?”
鋼琴手一愣,很干脆的就好就收,“行,那我就等著這頓酒了。”
“寧妤?”
這時,一道驚喜的聲音恰如其分地響起。剛才那小部分沒站起來的人不約而同地起了身,“云依首席。”
作為交響樂團的副首席,職責通常是在首席缺席時代理首席。
邵云依一身粉色旗袍裙,齊劉海高分叉裙,今天整個人穿得性感火辣又不失甜美。
她快步跑過來,非常激動地握住了姜寧妤的手,“你終于回來啦。”
神色要多真心,有多真心。
姜寧妤微微笑起來,抽走自己的手說,“是啊,看起來這幾個月你隊伍帶的不錯。”
“瞧你這話說的。”邵云依也笑著,意有所指,“這三年不都是我在帶隊嘛!羨慕你呀,想去哪去哪,回來還能坐穩位置。”
她用可愛的語氣敘說著不滿,用的還是英文。
姜寧妤笑容不變,“其實紅都樂團也是不錯的交響樂團,要不我替你向伯頓說說,讓你去那里當首席?”
邵云依卻樂了,柔柔地表示,“你真會開玩笑!我想去,我肯定會告訴他的呀!”
“……什麼情況?”
聽出了她們之間的明爭暗斗,新來的兩名提琴手一頭霧水。
老人們則一臉興味,“有好戲看嘍。”
不過,并未如他們所愿。因為指揮來了。
指揮是一名四十歲的卷發男子,行事帶著幾分桀驁,嘴很毒。
看到姜寧妤和邵云依,瞥了她們一眼,就淡淡道,“下午是電影音樂專場,兩位首席想繼續談心,還是陪我們練一練?”
邵云依似乎有點怕他,看了姜寧妤一眼,默默地下去拿琴了。
“別這麼嚴肅,美女都被你嚇到了。”姜寧妤卻沖他一挑眉,才輕甩裙擺去了后臺。
指揮本來想懟回去,可想到上回挑釁她的結果,又下意識緘默。
他這個人,看不慣權貴,卻服氣才華。
距離上次碰小提琴已是三個月前。由于姜寧妤對外掛了個“首席”的空名,雖說是被迫的,但樂團里很多人對此不滿。平日里見不到就罷了,但她被伯頓帶著一出現,那些目光就變得微妙冷漠了。
但這個圈子好在,本事說話。
那天的solo比試比服了很多人。當然還有一些講究情義的,依然對邵云依十分尊重。但沒關系,馬上就沒這個困擾了。
姜寧妤分神,漫不經心地想著事,卻依然能將視奏彈得完美無缺。
🔒213 你說話算數嗎
她能感覺到邵云依的目光。帶著揣測與思量,隱約還有一絲心神不寧的意味——從她兩次慢半拍的變調可以聽出來。
一首《泰坦尼克》的主題曲結束后,中場休息。姜寧妤看了一眼手機。
【你到林肯中心了?怎麼沒告訴我?】
伯頓在五分鐘前給她發了信息。
她沒回。而是把小提琴放下,出去整理了一下行李箱。
然后去后臺,吹了頭發,噴了香水,化了一個嬌艷甜美的妝,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通。
再回來時,二次驚艷了眾人。
邵云依皺眉看著她,心里有所預感,不停地轉頭往門口的方向看。
姜寧妤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但她化妝可不是為了迎接。
那個男人身邊美女云集,傻子才會翹首以盼。
姜寧妤早有打算,找指揮問道,“隔壁廳的話劇幾點開始?”
她經過時瞥過售票窗一眼,今晚出演的是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
她記得伯頓曾在ins上分享過《仲夏夜之夢》的十四行詩。
指揮不近女色,冷淡回道,“下午場半小時前就開始了。”
姜寧妤應了一聲,就往外走了。
“你去哪?”指揮叫住她,“排練開始了。”
“這不是……”她的目光掠過邵云依,嫣然一笑,“還有個首席麼。”見指揮皺眉,似乎有點不悅的樣子,她又說,“開玩笑的,我剛下飛機就趕來了,行李箱還在外面呢,得找個地方放一下。”
指揮這才放她走了。
姜寧妤卻直奔隔壁劇場。下午場人沒那麼多,后排大量空位沒坐滿。透過微暗的光影輪廓,伯頓就坐在后排的位置,很悠閑的看著劇。
她心道果然如此,悄悄坐到了他正后方的座位。
當臺上演到訶米亞與情人決定私奔時,伯頓終于想起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注意到他亮起的屏幕,姜寧妤往前傾身,在他耳后輕輕說了一句,“Yours would i catch, fair Hermia, ere i go. My ear should catch your voice, my eye your eye, my tongue should catch your tongue's sweet melody.”
(我要用耳朵捕獲你的聲音,目光追隨你的眼眸,說話談吐像你一樣甜美動人,求你教我如何暗送秋波。)
她把剛剛查到的原文臺詞原封不動地說出來,在對方訝異偏過來的目光里,視線直直地注視著舞臺。
“The more i hate, the more he follows me. The more i love, the more he hateth me.”
(我越討厭他,他越是追著我不放。我越是愛他,他就越討厭我。)
伯頓凝望她的側臉,接了下半幕臺詞。
姜寧妤很自然地露出了惋惜之情,“莎士比亞的喜劇比悲劇還要討厭。”她搖著頭,忽然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