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就……”他沉著聲別過臉,仿佛不想讓她看到此刻的表情,卻又堪堪止住。
很長時間,連姜寧妤都覺得周圍的氣流緩緩凝固,感受到了他的復雜情緒。懊惱,內疚,悔恨……
有一瞬間,她的內心升起了陰暗的念頭,想讓他更悔恨。
但那些他未曾參與的生活已經成為過往,此刻他就在身邊,似乎沒必要再去提那些傷心事。
但……
沒人會嫌愛少。
尤其深受偏愛的人。
于是,她輕輕地開了口,“我不想提這件事,不想回想你那段時間跟陳凝的關系,可以嗎?”
臨栩月驀地回頭看她。
姜寧妤一臉平靜,“那天我找過你,看到你和陳凝一起進了公司大樓,所以沒去打擾。我不覺得我阻止別人跳樓,結果被人帶下去這事你有任何責任,但我確實也不愿回想,所以別再提了。”
“她畢業后來我公司實習過三個月,但沒被錄用,僅此而已。”手腕被他緊緊攥住,他正色解釋道,“那時只覺得是你室友,所以關照她一些,絕對沒有超過正常同事外的行徑。”
“我知道。”她語氣平和,“我就是闡述一件事情,你別往心里去。”
“這些事往不了我心里,但沒往你心里去嗎?”
“沒有,早過去了。”她說著說著,把自己整抑郁了,忽然不想繼續聊下去了,便拿起了手機。
臨栩月沒勉強她,卻是握著她的手,單手打字。
“你好好工作。”
她突然抽回手。他的手一滯,沉默了片刻,忽然抱著筆記本下了床,“我去開個會,很快,你先睡。”然后就出了病房。
他整個人平和而淡然,仿佛并未被她那些話所影響,也并未察覺到幾欲微妙的氣氛。
——果然還是難以捉摸。
姜寧妤暗暗想著,心里多了些煩悶的小情緒。
直到耳尖地聽到外面響起護士一句——“你怎麼了,沒事吧?”
她強撐著腦袋坐起來,幾天沒下床的腳底發軟,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步履虛浮。
走到病房門口,姜寧妤挑開窗簾,透過玻璃看到了坐在外面休息椅上的人。
哪是開會的樣子,反而是從未見過的卑微低落。他微微佝背,頭垂得很低,單手肘撐著額頭,看不到表情,但耳朵很紅,總覺得眼里有淚。
因為有護士拿來紙巾,關懷了他兩句。
他接到手里,低著的頭點了兩下,便擦向眼睛。
心里被輕微撞擊了一下,姜寧妤忽然自責——她究竟在做什麼?難不成腦袋真撞壞了不成,又被過去那點事困住了。
她躲進一旁的衛生間,從鏡子里看到了憔悴卻白凈的自己。
——可什麼時候她的心能像外表一樣純凈?總不能小時候的不幸福要用一輩子去治愈吧。連那麼好的一個人也要為此買單。
別人,尤其是邵云依總說羨慕她,覺得她無憂無慮,想要什麼就能擁有什麼,但她從小在被否定的環境里長大,在一次比一次苛刻的要求里成長,走到今天不過全靠主觀認知的三觀是正確的,幸運堅持到了現在。
她知道臨栩月被她的哪些特質吸引,外貌才氣是加分項,他喜歡的無非是她善良純凈的那一面。
可她連真摯直率的感情里都能摻雜勢利。反倒是每次鬧得他不愉快的那些優柔心思,敏感又陰暗的想法才是真。
都說事實無法掩蓋,除非她能將真實的自己完美隱藏一輩子,否則她不敢想,等他發現她沒那麼美好時,他們之間又會走向哪一步。
姜寧妤皺緊眉頭,閉了下眼睛。鏡子里纏著滿頭繃帶的女子也皺眉合眼。
等再睜開眼,她已經恢復了輕巧的表情,去開了病房的門。
臨栩月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沒動,低頭垂眉,攥著紙巾撐著額頭,周身籠罩著淡淡疏離的氣場。
“臨栩月。”姜寧妤開口喊他,“你就是這麼開會的啊?”
聽到她的聲音,臨栩月下意識地抬頭。
果不其然,對上了一雙泛紅的丹鳳眸子。那雙眼眸一向從容又難捉摸,此刻像被水滌過似的,異常幽亮。
被她的下床站立嚇得都忘了掩飾窘態,臨栩月倏地起身,大步迎了過去。
“傷都沒好呢,你怎麼敢下來亂跑。”
“我想你了。”姜寧妤被他扶回床邊,反拉住了他的手,“你回來陪我好不好?”
她的唇邊揚著淺淺的笑,神態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撒嬌。
仿佛就這麼一笑,再不愉快的芥蒂都會隨之消散。
何況臨栩月從不會拒絕她,“好。”他俯身,吻了下她的額頭,就出去把筆記本抱了回來。
還反過來道歉,“我的錯,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里面。”
🔒141 我是不是這麼教過你
姜寧妤順桿爬,“對嘛,一個人會害怕啊。”
“傷口疼不疼?”他側彎著身子,檢查著她的后腦勺。
“不疼了。”她誠實道,“睡覺醒過來就好多了。”
臨栩月這才放松下來,“有不舒服的感覺及時告訴我。”
然后他才建了一個視頻會議。拉了兩個人開會。
由于他就靠在旁邊,又沒戴耳機,姜寧妤將他們的會議內容聽了個一清二楚。
另外兩個是外國人,對肅清三礦的計劃產生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