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也許捕捉到了她自以為掩飾很好的,那一瞬間噴涌的情緒狂潮,她皺了下眉,誠實地回答,“如果你說的是朋友之間的喜歡……那麼曾經是的。”
臨栩月定定地凝望著她,揣測她的表情,片刻像是找到了答案,眉頭微松,點頭道,“我走了。”
送她到樓下,連句客套話都不講,卻問那種奇奇怪怪的問題。姜寧妤忍不住就沖他喊,“所以我們確實恩斷義絕了嗎?”
他沒回頭,只抬手擺了一下。然后空氣里飄過來一個字:
“對!”
微沉且凜然。
“……那你還不推開。”姜寧妤喃喃自語了一句,自嘲著搖了搖頭。進電梯的時候,她看到了李薇薇發來的微信。
【你丫的分明就跟月色同學重新好上了!你說你干嘛不讓我先進車呢?害我坐中間連手機都不敢看……見客戶都沒這麼緊張過!】
她現在看到“月色同學”四個字就眼睛疼,于是自動忽略,笑著回了一句:【所以你明天又要走啦?】
然后看到劇本殺的群里多了一張照片。
DM發的,他們最后拍的合照。她坐在臨栩月的右邊,雖然身子盡量收攏了,但頭卻不由自主地朝他那邊傾了些許。臨栩月的坐姿就放松許多了,但可能考慮到拍照的角度,他的肩膀也是稍稍朝右邊傾斜。不仔細看并不明顯。
若是光分析身體語言,他們應該是一對……關系不錯的朋友。
姜寧妤按了按發疼的眼睛,想摳下來。
睡覺前,李薇薇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聊了許多,然后說道:
“對了,我這次去瑞麗,可能至少要呆半個月。”
“云南啊?這麼遠……”
“嗯,我不是認識了一個律師嘛。他是本地的,家里親戚開民宿,知道我是設計師,就請我過去看看。如果能成……估計能帶你去馬代散心半年的了!”
“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不過瑞麗畢竟在邊境,你多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我你就別操心了,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哦!”
又揶揄調侃了一陣,姜寧妤掛了電話,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發呆。
——你很自我。當初走得瀟灑干凈,沒給人留一點活路,事跡敗露又給他介紹別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是補償,不過是玩弄他的感情。
——準確的說是備胎。嘴里說著喜歡一個人,心里藏著另一個人,身體和行動是兩回事……
——“所以我們確實恩斷義絕了嗎?”
——對!
“唉,別想了別想了……”
紛雜的思緒接踵而來,姜寧妤不由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枕頭,懊惱地敲著自己的后腦勺。
好不容易把雜念壓下去,她摸出手機,趴在床上刷了下朋友圈。
陸離發了那張合照,并配了一句話:可能人的一生沒有必須要說清楚的話吧。
“人的一生沒有必須要說清楚的話……”姜寧妤把這句話念了出來,略微發怔。
是啊,何必一定要去想當時臨栩月發難的話呢?說不定人家只想單純地諷刺一番罷了。看他言行舉止,除了對她冷淡些,跟對其他人也沒有兩樣,遠遠談不上痛恨。
只要當個相安無事的陌路人就好了——這不正是她當初的想法嗎?何況剝開血淋淋的真相,那些裂痕存在的緣由,她居功至偉……
……
把室友的名片分享給臨栩月后,姜寧妤就后悔了。
她明里暗里問了室友幾次,“有沒有什麼閑雜人等加你啊?”,得到的結果都是“別的系的帥哥算嗎?”
問得多了,室友也納悶了,“你到底想問誰?”
姜寧妤自然不會提臨栩月的名字。她已經決定了,要在臨栩月回國前,替死黨看好夢中情人,造就一段校園佳話。
可名片都給出去了,隨時可能發生意外。所以那兩天姜寧妤時刻關注著臨栩月的微信頭像、簡介和朋友圈,生怕有點“情動”的風吹草動。
但是,他的微信不僅風平浪靜,連她發過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用陸離的話說就是,“都讓你別亂點鴛鴦譜了,他生氣著呢。”
點個鴛鴦譜就生氣,姜寧妤覺得他小家子氣,但為了打好關系,她還是硬著頭皮,主動去找他了。
那是盛秋的黃昏。沐浴在夕陽下的圖書館莊重恬靜,智慧女神的雕像穿越百年光陰,攜著沉淀的書卷氣來到她的面前。
托陸離的福,姜寧妤在二樓的學習室一隅找到了臨栩月——他穿著干干凈凈的藍色襯衫,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萬丈霞光散落在他的身上,明暗交錯間生動異常。
一種奇異的感覺輕微撞擊著她的心弦。她正欲推門進去,卻見他在筆記本上敲完了字,又起身走到一旁的雙層書架,抽出了一本書。
也許是感覺到了些什麼,他若有所思地翻了一頁,忽然抬頭望了過來,目光里還帶了點兒未散去的深邃。
兩個人同時一愣。姜寧妤便若無其事地推門進去了,巧笑嫣然扮著可憐,“臨栩月,你為什麼不回我微信啊……”
她的身上有種淡淡的,繾綣的香味。
扮起可愛來也是得心應手。許是沒見過她這副模樣,臨栩月一時語塞,片刻才說,“我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