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息,喬漣漪和大夫人被山賊帶出驛站時,就見為首的山賊立刻沒了方才的匪氣。
他們齊齊拱手,對著不遠處的身影恭敬一揖,“皇上,辦妥了。”
喬漣漪驀然抬眸。
不遠處,一個長亭玉立的頎長身影赫然映入她眼簾。
“皇……皇上?”
大夫人呢喃一句,緊接著肩膀被人勾住,一個厚實的披風裹上她的雙肩。
她如同驚弓之鳥,瑟縮了一下,才回過頭去。
身后,喬卿卿那張明媚的面容對著她俏皮一笑,“母親,別怕,這些都是兄長的謀劃。”
喬卿卿領著大夫人進了馬車,而馬車外,喬漣漪低著頭,被雨水打濕的碎發緊緊包裹著她清冷的面容。
她身邊的“山賊”歉意道,“皇后娘娘,方才情勢所迫,如有得罪,還望見諒。”
君蘇墨揮了揮手,所有人皆是恭敬退下。
他剛要上前,喬漣漪就本能后退一步。
君蘇墨眉心一蹙,“經歷了方才的背叛,你還是堅持要選你口中所謂的‘家人’嗎?”
喬漣漪如同做錯事的孩子,只是攪弄著衣擺,諾諾道,“我才從馬廄出來,身上臟……”
君蘇墨終于輕吁一口氣。
他強勢上前,將喬漣漪攬入懷抱,“誰說的?我的漣漪,是天底下最干凈的姑娘!”
尋到了熟悉的懷抱,喬漣漪終于放松了一直緊繃的弦。
她開始泣不成聲,“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君蘇墨清淺一笑,不自覺地收緊手臂:
“傻丫頭,我怎麼舍得放你走?”
月兒不知何時已經鉆出了云層。
二人相擁在馬車外,喬卿卿紅著眼睛一言不發的望著,腦海中,那張輕狂不羈的臉龐竟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恍惚間,大夫人悄然握住了她的雙手,她抹了把眼淚,柔聲道:
“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去北疆?”
🔒第89章 “小狗一直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的愛人”
去北疆?
喬卿卿疲倦的收回視線,自嘲一笑,“不去了。”
“怎麼不去了?你又在鬧什麼小脾氣?”
大夫人苦口婆心道,“孩子,母親覺得,北疆王兇是兇了點,可對你是真的愛進了骨血啊,聽母親的,莫再使小性子了……”
“母親,”喬卿卿虛虛往馬車的臥榻上一趴,神色懨懨道,“這件事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總之,他已經離開了,往后,我們也再不會相見,您就當我與他有緣無份吧……”
大夫人不敢置信的掀開簾布,望著窗外許久,又轉頭道:
“他沒走啊,他一直在看著你呢……”
嗯?偷窺?
喬卿卿一個鯉魚打滾,翻身而起。
她順著大夫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可除了隨著夜風沙沙作響的榆樹,哪里有君木兮的半個身影?
“咦?奇怪了,方才明明看見他了……”
大夫人自言自語一句,喬卿卿又泄氣般縮回了臥榻。
車輪滾滾,直至后半夜,才抵達京都城。
可君蘇墨并未帶著喬漣漪回宮,而是給她換好衣服,帶進了已經人去樓空的丞相府。
水榭涼亭,假山花園,物是人非,凄涼一片。
馬車長驅直入,一直停在了丞相那老登交代的藏金之處。
君蘇墨拍了拍懷中熟睡的人,清潤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漣漪,醒醒。”
喬漣漪緩緩睜開一線。
肅穆的將士早已爬上假山山頂,可轉動時,才發現,并無玄機。
喬漣漪顫抖著肩膀,柔荑死死抓著君蘇墨的衣襟,嘴里喃喃道,“假的?”
“有私產是真的,只是玄關是假的。”
夜空又飄起了毛毛細雨,喬卿卿撐著油紙傘,聲音已然褪去昔日的頑劣:
“大姐,父親不愛你,更不愛母親,他明知道山匪試錯了玄關,你會有什麼下場,可他不在乎,因為你與母親的離開,正好給他們爭取了逃亡的時間。”
“他怎能如此狠心?”喬漣漪淚眼婆娑的望向君蘇墨,“我是他的女兒啊,我是他的女兒啊!”
“你死心了嗎?”喬卿卿輕嘆一聲,“這個世上,真正對你好的,只有母親和兄長了,大姐,跟兄長回家了,嗯?”
夏雨如綿綿輕紗,披上了天邊的一抹魚肚白。
君蘇墨帶著喬漣漪與大夫人入了宮,而喬卿卿則是被送回了公主府。
一整夜的忙碌,令她身心俱疲。
喬卿卿泡了個澡,本想吃點早飯再睡,可當婢女端來豆汁時,她聞著那股子腥味兒,只覺胃里再度一陣翻涌。
她沒有用膳,只是沉沉睡去。
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事情終于告一段落了,我也不能再沉湎于過去,要好好加油,迎接新的生活,喬卿卿,你可以的,加油!”
喬卿卿自顧自的握了握拳,儼然臺偶里的小白花女主。
然,正當她吃完早飯,君蘇墨竟莫名其妙的來了圣旨。
一眾人齊齊跪地,恭敬聆聽侍人的宣讀。
直到宣讀結束,四周都一片靜謐。
甚至有婢女側了側目,頗有些同情的給喬卿卿投來目光,滿眼的憐惜。
喬卿卿頓覺生無可戀。
誰能告訴她,君蘇墨究竟在搞什麼鬼?
為什麼不經她同意,就要送她去別國和親?
和什麼親?她不要!
“長公主,接旨吧?”侍人見喬卿卿沒有反應,面色一沉。
“我不接,我才不去和親,兄長在哪里,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