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嘗。”
老爺子遞了顆剝好的栗子給她。
“您今天怎麼想起來吃栗子了。”
葉斐接過來放入口中,甜糯的栗香在她口腔中散開。
“人老了總是要找點事情做的,反正也是閑著。”
老爺子說著再遞了一個給郅淮。
“我剛剛聽說,你們倆打算出趟遠門?”
葉斐看看郅淮,再看看老爺子,開口否認。
“是我打算出遠門,郅淮暫時還不去。”
就這麼被留下了,郅淮挑眉看著身邊的女孩子。
“年輕人,多出去走走看看是好事,眼界開闊,心胸也能開闊不少。”
老爺子倒是不在意他們在什麼地方。
孩子長大了總是要飛出去的,就如同小鳥一樣。
不可能永遠守在長輩身邊,一如從前的郅淮一樣。
“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葉斐想了想,“年后。”
入冬之后很快就過年了,她想留在江城過年。
年少從江城離開之后,她就在沒回過江城過過年,過年似乎已經是十分久遠的事情了。
況且對于長輩來說,年意味這一家團圓,她還是想能待在這里。
“今晚,就別在清河院門口蕩秋千了,大晚上的你晃晃悠悠的,怪嚇人的。”
老爺子看著葉斐說道。
她點頭,“您說不去,我就不去。”
老爺子將最后一顆栗子剝完,擦著手起身。
“走的時候把栗子帶上,我看葉斐挺喜歡的。”
郅淮和葉斐面面相覷,老爺子這是趕人了。
怎麼今天的晚飯不在碧潭居吃了?
……
夜深,滿目漆黑。
偌大的郅宅被一盞一盞亮起的路燈點亮,除了值班的傭人還在走動之外。
整個院內就只剩下魚兒時不時躍出水面的動靜和掉落的樹葉被風卷動的聲音。
清河院前,從東邊慢慢走來一行人。
一直負責看守的人看清楚最中間的人之后,伸手打開了鎖推開院門。
“老爺子。”
鄭伯示意跟來的人都守在門口,自己則陪著老爺子進了院子。
這幾天郅翰柯自己也不愿意出門,每天窩著寫字看書。
院子每天都有專人打掃,但入夜之后還是有不少落葉堆積在地上。
進門的時候偌大的院子里只亮了一盞燈。
郅翰柯這會兒坐在走廊下面看書,一旁的桌子上放著的是吃了一半的栗子。
還有慢慢冒出熱氣的茶盞。
鄭伯停在廊下沒上去,背對著兩人仰頭看月亮。
冬天快到了。
老爺子坐在郅翰柯身邊,兩人中間隔了圓桌,桌上放著的,是他老人家親手剝好的栗子。
兩人一左一右,一個低頭看書,一個仰頭看月亮。
都沒有說話,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翻動書頁的聲音。
半響之后,才聽到了郅翰柯的聲音。
“不打算跟我說話了?”
翻動書頁的聲音停了下來。
“您心里已經下定決心了吧,還是打算處置了我這個便宜兒子。”
老爺子沒有回應,只閉上了眼睛,手指輕輕的敲了幾下扶手。
郅翰柯心里清楚,有關葉清城的事情他都吐出來了,那邊也知道了病毒的真正來源。
老爺子不惜讓蕭律師出面將他保釋回來,也不過是想保住郅家的聲譽罷了。
這點郅翰柯還是十分清楚的。
“您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吃栗子嗎?”
郅翰柯側目看向老爺子,語氣里沒有冷嘲熱諷,如同尋常的父子聊天一樣。
“那是因為,我第一次到這兒來的時候,您給大哥親手剝栗子的時候給了我一個。”
他從小父親就沒了,其他的孩子在享受父母疼愛的時候,他就連幼兒園的親子游戲都只能自己一個人參加。
郅翰亭的七歲生日,是四歲的郅翰柯第一次來到郅宅。
因為郅遠鴻邀請了郅家所有旁系和郅翰亭年齡相仿的孩子參加。
也是在那場生日會上,他第一次見到了被外界稱為呼風喚的郅家家主對著自己的兒子疼愛的樣子。
郅翰柯那時性子膽怯,來到了也只是待在一旁不敢靠近,更不敢和別人說話。
是郅遠鴻注意到了在角落里小小的他。
他永遠記得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蹲下身用栗子哄他的畫面。
這些年在郅家,他享受了從前奢望的父親的愛,那個時候,他要的其實很簡單。
一家人能幸福快樂在一起就行了。
只可惜,最后還是走偏了。
“我從前是不明白的,你到底為什麼要做出那樣的事情,如今我能理解你了。”
老爺子長嘆一口氣。
郅翰亭還活著的時候,兩兄弟的感情很好。
外界的聲音永遠都不會只有正向的,大多數都對郅翰柯這個外來子不屑一顧。
本來外界貶低他的聲音原本就不少,這些聲音也在郅翰亭去世之后到達了頂峰。
尤其在他剛接手郅一的時候,那些難搞的公司元老就更是過分。
這樣的情況下,為了揚眉吐氣,郅翰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失敗,他迫切的需要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奠定他在郅家的地位。
也是在這些一聲一聲的質疑和吹捧之中,他逐漸迷失了本心。
“作為你的父親,我沒能及時的察覺到你的變化,是我的失職,如果我那個時候能夠多關注你一些,也許你就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