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不阻止她呢?”
“人生難得幾回醉。”他想不出小花這十年經歷了什麼,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活得一定不容易,這根弦不知道繃了多久,就放松了一下吧!
宰六嘟起了嘴:雙標!太雙標了!他連甜甜的酒都不能喝麼?哼,他在大哥生日的時候偷喝了好多都沒事!
“是啊,人生難得幾回醉。”小花卻是聽見了這句話,含淚笑道,“醉過這一回,就算跟從前告個別,也跟你們告別,謝謝萍水相逢的你們,這段時間陪著我。”
“告別?你要去哪里啊?”宰稚睜大了眼睛問。
小花沉默了一會兒,笑著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小花長長地嘆息,“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干什麼,人生突然沒有了方向,也沒有了……親人。”
一滴淚,滴落酒杯里。
“那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呢?”
小花將含著眼淚的酒喝進,“有,一個很溫暖很溫暖的地方,但是,已經不存在了。”
“怎麼會呢?”宰六也不懂了,擰著小眉頭問,“地球現在還在壯年呢,你想去的地方,沒有不在的,就算建了新房子,但那個地方肯定還在的。”
小花一笑,“你小孩子當然不明白,那個地方,叫做家。”
“家?你沒有家嗎?那你住哪里?房子拆遷了?”宰稚問的問題并沒有比宰六的高明多少,不虧是“姐弟”。
“家不是房子,冰冰冷的房子怎麼算是家呢?”小花苦笑道,“所以,我才拼命地,想要把我爸留下來,那是我在這世上最后一個親人,也是最后一份羈絆,然而,他還是扔下我走了,我跟這個世界最后一點關聯也斷掉了……”
“怎麼會呢?你還有我們啊,有我們這樣的朋友,來,干杯呀朋友!”宰稚給她重新倒上酒。
小花一飲而盡,“謝謝你們,好朋友,只是,這一路走來,我真的太累太累了,累到,不想跟這個世界再發生任何關系,有時候想想,也好,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從此再無牽掛,再無責任,再也沒有努力的理由,整個人都解脫了……”小花一笑,“我連房子都退了,就這樣吧,一個人,哪里都一樣。”
“那,你到底打算去哪里呢?會離開這個城市嗎?我以后去找你玩。”宰稚問。
小花搖頭,“沒有想好,走到哪里是哪里吧……不談這個了,我們喝酒,好好喝酒!”
那一晚,小花終究醉得人事不省,而她自己說的,房子已經退了,宰稚便提出帶她回逆時光,孟豫霖沒有反對。
宰稚把小花安置好以后,回到自己房間陽臺。
秋涼以后,陽臺上夜風颼颼的,孟豫霖拿了件睡衣披風過去,給她披上。
宰稚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撲入他懷里。
“怎麼了?”他順勢用披風把她微涼的身體裹緊了。
“象,我覺得小花好可憐哦。”她在他肩頭輕輕蹭了蹭。
“她過得很不容易,我們能幫的就幫幫她。”劇本境里那個因為夢想而閃光的女孩兒,光芒終究被現實磨盡……
宰稚點點頭,又說,“象,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嗯?”
“我想在十年前就認識你。”宰稚的聲音嬌嬌的,帶著柔和的暖意,“原來你們這兒的人,親人去世會這麼難過,十年前你也是這樣的吧?你有沒有哭過?如果,我那時候就認識你,我就會來陪你,雖然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但我可以陪你,陪你說話,陪你喝酒,那,你的難過會不會少一些?”
孟豫霖怔住。
“象,如果我早點來就好了。”
孟豫霖輕輕抱住她,情不自禁低頭在她頭頂發絲親了親,“現在已經很好了,小稚,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十年前啊,他痛哭過,痛心過,那時候家里一團糟,他更想幫著為家里做點什麼,可是,所有人都對他說:你個小孩子一邊待著去,別添亂。
就連父母不在了這種時候,他仍然是所有人眼中只會添亂的孩子,而他那時候已經高一了啊,不是個孩子了……
后來,他便聽他們的話,在不會添亂的角落里待著,沒有人看見他,也沒有管他,如果不是后來何姨來找他,也許他失蹤了也沒有人會發現,大家都太忙太忙了……
那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宰稚降臨會怎樣呢?他會不會跟紀盛劇本里的孟豫霖一樣,叫她“仙女姐姐”?哦不,那時候,她才十二歲呢,能陪他說話陪他喝酒?
想到這里,倒是笑了出來。
宰稚聽見他的小聲很是高興,抬眼看著他,一雙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你也覺得好是不是?”
“是啊,很好,很好很好。”孟豫霖凝視著她的眼睛微笑,“那時候你來陪我說話,我陪你玩布娃娃翻花繩。”
“翻花繩?那是什麼?”
“我教你玩。”還是何姨教他的游戲,跟紀蕓兒玩過。
他取了根繩子過來,套在宰稚手指上,教她怎麼翻,才示范了兩下,宰稚就要自己玩了,“象,你們這兒的人真有意思,一根繩子也能玩出花樣來!”
夜風吹過,拂起她的發絲,輕輕擦過他臉頰,微微的癢。
“我也要來,我也要來!”宰六的聲音響起,將這一刻的靜謐打破。
孟豫霖失笑,把位置讓給宰六,“我來給你們當裁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