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只是夢而已……
這個奇怪的夢又來了。
他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做這個夢了,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夢里的一切都那麼真實,被火炙烤的滋味,被煙熏的窒息感,內心刀割般的疼痛,都那麼真實,那麼清晰,真實得好像就發生在昨天,清晰得他仍然記得夢里雷萬福的每一次痛苦的呼吸……
🔒第123章 突如其來的變化
雷萬福從那頭換了過來,跟他頭碰著頭,“你想家了?”
夢里情景歷歷在目,武奉頭抵著他肩膀,哭得停不下來,“雷萬福,你為什麼這麼好?”
是啊,雷萬福,你為什麼這麼好?無論夢里還是夢外,都這麼好,顯得他像一個敗類……
夢里,雷萬福燒毀了容,雙腿殘疾,不知道謠言從何而起,村里人都說是他害的,是他為了那個推薦入學的名額把雷萬福留在了火海里。
村里人幾乎都信了,因為他武奉平時“劣跡斑斑”,在眾人印象里,沒有人比他更討厭農村,沒有人比他更想離開這個地方,雷家人對他掏心掏肺地好,他不識抬舉,天天對雷家人擺臭臉,所以,大家覺得,他做出這樣的事一點也不奇怪。
后來的他,沒有再辯解。
沒有辯解的必要了……
縱然,他沒有想過和誰去爭那個推薦入學的名額,可他把雷萬福留在了火海里是事實,而這個事實,夢里的他,似乎注定要背上一生的十字架了……
他在村里,成了人見人厭的東西,可雷家人卻始終待他如初,雷萬福好了以后,甚至還跟人出去解釋,武奉沒有丟下他,是他讓武奉去村里喊人來救的。
武奉記得那些畫面。
雷老爹給雷萬福用木頭做了個輪椅,雷萬福就能坐著輪椅出去,臉上蒙著布,仍然會去大家干活的地方,給大家打個下手什麼的,除了外表的改變,好像看不出有任何變化,還是那個喜歡笑,笑起來憨憨的雷萬福,只是,笑容都被隱藏在了那塊布底下。
沒有自卑,也沒有害怕。
自卑的是武奉,害怕的也是武奉。
武奉覺得夢里后來的自己真的活成了一只老鼠,只敢在角落里看著雷家人,看著這個永遠充滿活力的村莊和村里永遠充滿活力的人。
不久以后,高考恢復,他順利地考回自己的城市,沒有他曾經想象的風光與榮耀,只有一顆狼狽逃離的心。他突然明白了喪家之犬的意思,就像村里那條下雨天渾身濕透全是泥漿的野狗,狼狽不堪。
臨行的時候,雷家人給他踐行,雷萬福和雷二弟還送他到村口。
他站在兄弟倆面前,說不話,也抬不起頭來。
雷萬福坐在輪椅上,看著他,雖然臉上蒙著布,也能看出他在笑,他的眼睛是笑的,他說,“嘿,我可是記得,你要請我吃你們那里最好吃的小籠包的。”
武奉不知道夢里的自己是不是也說過這樣的話,但夢里的他一聽這話就開始掉眼淚,話都不會說,只會掉眼淚。
“你不會舍不得了吧?”雷萬福笑著問他。
武奉拼命搖頭,眼淚珠子更是紛紛墜落。
“別這樣啊,去吧,你不是要造汽車造飛機嗎?你一定能實現你的夢想的,加油,到時候,我來找你,你請我吃最好吃的小籠包。”
“叫淮年,我最喜歡的小籠,那個店叫淮年,你一定要來!”
那是這個夢的終點。
幾度入夢出夢,夢醒的點總不一樣,但這里,是所有夢境結束的地方。
武奉不知道夢里的自己是否去造汽車造飛機了,也不知道是否請雷萬福吃過淮年小籠,在這個夢醒的深夜,他額頭抵著和他一般大的少年的肩膀,哽咽,“雷萬福,答應我,好好學習,我們一起上大學,一起造汽車造飛機,我請你吃淮年小籠。”
雷萬福不知道武奉怎麼了,但小孩兒晚上噩夢醒來哭,除了哄著還能怎麼樣?
“嗯,好。”他說。
武奉其實還有一句話想說:雷萬福,以后不要去山上的密林里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去。
但,他沒說。
只是夢而已,說了人家不信還要問很多個為什麼,那他以后,就注意著就是了。
雷萬福,我不會讓夢里的事發生的。
雷萬福,你一定要好好的。
這,是孟豫霖和宰六都沒看見的劇情,這個夜晚,宰六關了監視器,睡得呼呼的,床頭放著他的大書包,里面裝了他給桃丫帶的書、本子和筆,第二天他要去看桃丫。
第42章只是一場夢
月亮村。
已經入秋了,可秋老虎的威力實在不小,天氣依然熱得人受不了,而且,今年還格外干燥,連續多日高溫,沒有雨水了,雷家門口那棵柚子樹的樹葉,仿佛都變得脆脆的,一捏就能碎了似的。
雷家門口,小男孩和小女孩一個在掃地,一個撿雞屎,很快,兩個人就把活干完了。
“桃丫,還要做什麼?要去割草嗎?”宰六早就習慣了,雷家每個人都要干活的,桃丫年紀小,就做一些打掃的活兒,或者割草、挖野菜之類的,他每次來了都幫忙一起,可以做得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