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門是殿宇式大門,面闊五間,進深三間,
黃琉璃瓦歇山頂,下有漢白玉須彌座,四周環繞石雕望柱、欄板,
前出三階,中央設有龍鳳御路石,階前左右各陳設銅鎏金瑞獸一座。
正殿懸掛著的宮額為滿文、蒙古文、漢文三種文字的“慈寧宮”,
下設一副灑金橫匾,上書“寶箓駢禧“,
慈寧宮還設有大佛堂一座,故而隔著遠遠的,便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的氣息,
其內宮女太監全部令行禁止,忙碌又有序,
讓人望而生畏,
怡寧還在瞧著,余光瞥見皇后已經抬步進去了,便收回視線,跟了上去,
進入正殿,怡寧還沒來的及看上一眼,便跟著前面皇后福身行禮,
“兒媳給皇額娘請安!”
“臣妾/嬪妾等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一襲暗紅色宮裝,雍容華麗,保養得像四五十歲的女人,
此時太后正坐在炕沿桌邊,單手支頭假寐,
聽到眾后妃的請安聲,也未睜眼,只另一只手略抬了抬,示意她們起身,
“謝皇額娘/太后娘娘。”
眾人謝恩起身,旁邊早有小宮女搬來了矮凳請眾人坐下,
烏拉那拉氏摘下金色比甲,
上前一步,幫太后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唇畔輕揚,溫聲道:
“皇額娘,臣妾見您精神不佳,可是昨晚未休息好,還是底下的奴才不盡心?”
太后聞言緩緩睜開雙眸,拍了拍烏拉那拉氏的手,
“你有心了,不過是哀家想起皇帝膝下子嗣唯獨兩位阿哥,覺得愧對先帝,一時睡得有些晚罷了。”
烏拉那拉氏聞言,唇角的笑意一僵,轉瞬又恢復正常,垂眸賢惠道:
“兒媳無能,叫皇額娘憂心了,不過如今熹嬪和蘇常在都已懷有身孕,明年定能為皇上添上兩位小阿哥,”
說到此處,烏拉那拉頓了頓,
好似想起了什麼,眸光微動,繼續溫聲道:
“另,此次大選也擇了數位,瞧著好生養又大家出身的妹妹,尤其是佟佳氏和烏雅氏,”
怡寧掛上大方得體的笑容,
擺出一副認真看太后皇后交談的樣子,
瞧著烏拉那拉氏在說到‘佟佳氏’和‘烏雅氏’時,
太后的眉頭動了動,
心中瞬間便明白過來,
原來太后不舒服的地方,在于佟佳氏的位分比烏雅氏高啊!
皇后不愧是皇后,
想來定是早就知道了,一下就戳中太后的痛處,
怡寧正想著,
另一邊烏拉那拉氏還在說著,
“……想來定能快速為皇家開枝散葉,但是皇額娘您兒孫繞膝,可不能嫌煩。”
太后到底沉浸后宮爭斗多年,也不會直接面上表露出什麼,
在皇后話音落下后,便一臉慈愛道:
“你個促狹的,哀家歡喜還來不及呢,哪里會嫌了?”
怡寧在一旁,趁機不露聲色的抬眸細瞧了一眼,
只見太后那雙眸子看似溫和,實質上眼底全是冷漠之色。
太后視線往下一掃,
“哪位是熹嬪?”
怡寧猝不及防聽到太后點到她,立即起身福了一禮,恭敬道:
“回稟太后,是臣妾鈕鈷祿氏。”
怡寧垂著頭感受到,太后視線在她身上劃了一圈,
而后才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哀家記得,后宮原本有一位鈕鈷祿貴人,”
怡寧維持著行禮的動作,眸光閃了閃,未回話,
烏拉那拉氏展顏一笑,解釋道:
“是,皇額娘,當初的鈕鈷祿氏是旁支,因謀害皇嗣,被貶為庶人賜白綾了,”
說完又特意補了一句,
“熹嬪妹妹為鈕鈷祿一族的嫡支。”
“鈕鈷祿嫡支?”
太后微微揚眉,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集中到了怡寧身上,
怡寧感受著眾人視線中的各種輕蔑,心神一動,蹙了蹙眉,
面上適時露出一副難堪的樣子,
“皇額娘,熹嬪得皇上喜愛,如今又懷著身子,鈕鈷祿嫡支獲罪時,熹嬪還年幼……”
烏拉那拉氏嘴角含笑,暗中拱火道。
不過話還未說完,便被太后面無表情的打斷,
“皇后多心了,哀家不過是驚訝熹嬪和鈕鈷祿氏同出一族罷了。”
說完對怡寧擺擺手,“你懷著身子,不必多禮,快坐下吧。”
“是,多謝太后娘娘。”
怡寧重新坐好,
冷眼瞧著太后又把蘇常在叫了出來,詢問其腹中龍胎情況,
感受著周圍眾人投來的眼神中的或譏笑,或同情,
怡寧心里還略微不舒服了下,
結果轉頭便聽到太后吩咐道:
“惠嬤嬤,把哀家那尊綠釉狻猊香爐拿來,”
說著拍了拍蘇珍茹的手,慈祥道:
“哀家瞧見你便覺得喜愛的緊,這尊香爐是哀家懷十四時常用來燃安神香的,便給你賞玩,定要為皇帝誕下個阿哥才好。”
“是,嬪妾多謝太后娘娘賞賜。”蘇珍茹一臉激動道。
得,
這下眾人望向怡寧的神色便只剩同情了,
但怡寧心里那點子不舒服,頃刻間卻全都散去了,
太后這般,好像是在立靶子啊!
不過,為何要在此時用蘇常在立靶子呢?
作為胤禛親娘,就算母子倆關系再不好,難不成還會害她親孫子不成?
怡寧覺得她此時的腦細胞,有點不夠用,
正想著回去補覺醒神,便聽到上首太后發話了,
“好了,哀家有些乏了,便不留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