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打趣道。
瞥一眼晏清面上藏不住的笑意,孟舒瀾忽然就卸了勁兒。
罷了,罷了,雖然擱她眼前丟人了,但好歹博她一笑,也算是不虧?
孟舒瀾心里自我安慰著,卻兩眼望天,好似死魚。
聽著曾成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以及緊跟著響起來的一片想笑又不敢笑的吸氣聲,孟舒瀾的拳頭又硬了!
這老不死的!
坑他就算了,還拿這事兒當笑話到處講?
他是真不怕回去了,自己給他穿小鞋啊?!
“咳咳!”
眼見著孟舒瀾臉色已經黑如鍋底,晏清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周圍發笑的人頓時看了過來,卻見晏清還帶著笑的眼里涼颼颼地飛刀子。
“都沒事兒干了?”
晏清壓著笑,沉著聲音問。
“有事兒,有事兒!誒,兄弟,那邊帳篷扎好沒有?我來幫你啊!”
“等我一起。”
“我去撿點兒柴火,這入了冬,晚上就是冷啊!”
“兄弟,一起!”
“……”
眨眼間,一群看熱鬧的人,三三兩兩地就散了,只剩下曾成文一個人因為笑岔了氣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巡夜的值守都安排妥當了?”
晏清冷颼颼的聲音飄過來,曾成文一個激靈,瞬間站直:“末將這就去安排!”
話音未落,人已經溜出去老遠了。
剛做好心里建設結束裝死的孟舒瀾,瞧著眼前這一幕,不禁扶額掩面:“果然還是你才能鎮的住這幫老兵油子。”
晏清將手里提著的食盒擱在車架上,一邊將其中的清粥小菜取出來擺上,一邊說道:“那是你太溫吞了。這幫子人雖然大事兒不犯迷糊,但小事兒還是得盯著點兒。你拿出統帥的架子來,看他們誰敢跟你嘻嘻哈哈?”
孟舒瀾深以為然地點頭,卻又笑:“罷了,他們要真私下里相處也拿我當長官捧著,我還真不習慣。”
晏清好笑地瞅他一眼:“你還被欺負上癮了?”
說著將碗筷遞他手里,“趁熱吃了再休息會兒。時間比較趕,三更左右咱們就得上路,不然三天后到不了季城。”
孟舒瀾也知道隊伍扎營休息是照顧他身體,玩笑歸玩笑,大家樂一樂,疲憊之余放松一下也就得了,行程卻是不能再耽擱了。
“好。”
當下孟舒瀾也不多說什麼,狼吞虎咽地將清粥喝完,卻是將小菜推到了在一旁就著清水嚼著干餅子的晏清身旁,“晏小將軍來回一趟辛苦了,給你開個小灶。”
晏清嗤笑一聲,將小菜擱回食盒,將食盒蓋好放進馬車里:“留著你之后下飯吧,老先生說了,你這睡太久,飲食不進分毫,剛醒得吃軟乎的東西。我拎了口鐵鍋回來,這幾天你都只能吃稀粥。”
孟舒瀾聞言,臉色驟然苦大仇深起來:“難怪你帶的都是咸菜,原是早就計劃好的。”
“知足吧!”
晏清嚼完最后一口餅子,瞥他一眼,好笑地道,“全營也就你能吃上口熱乎的,你還挑剔上了。”
孟舒瀾當然也知道行軍途中還要停下來給人做飯有多耗時,能有一口熱乎的吃,他這已經是特殊優待了。
“侯夫人怕也吃不慣干糧……”
捧著碗,感受著碗壁尚留有的余溫,孟舒瀾忽地想起晏秦氏來。
聽曾成文的口氣,晏秦氏這些天也沒有單獨開伙食的優待,跟他們一樣都是吃的餅子。
晏清如此在乎晏秦氏,都因為行軍不便,沒有給晏秦氏單獨優待。
這讓受了特殊待遇的孟舒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雖說這并非他本愿,但是到底還是因為他拖慢了整個隊伍的行程。
若不是要顧及他,隊伍這會兒應該已經走過哥老莊了。
許是瞧出了孟舒瀾的自責,還不等孟舒瀾將話說完,晏清就打斷了他,話語間多有感慨:“我一開始也是這樣以為的。娘在北地就是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疼寵著長大的,后來嫁給了爹,一直在康都城里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
“晝不能四處行走,夜不能安穩就寢。臟衣連穿幾日,食物粗糙難以下咽。”
晏清輕聲說著,帶著些微的自責,“爹要是還在,看著娘過這樣的日子,一定會很難過。說不定,還要拿鞭子教訓我一頓。”
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場景,晏清忽地笑了一聲。
“就像之前我把娘最喜歡的花瓶碰碎了,結果硬是被爹罰寫了一百遍'我錯了'。”
“你說他一個當元帥的人,怎麼就那麼小氣啊?”
晏清好似有些委屈怨怪父親的不留情面,但面上卻流露著懷戀。
孟舒瀾聽著,沒有插話。
他知道,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事實也確實如此。
🔒第一百零二章 分軍而行
短暫的停頓之后,晏清又接上了之前的話頭:“從待字閨中到為人妻、為人母,我娘都不曾吃過這樣的苦。”
“我原本是想備些耐放的糕點,她路上換換口味也好,但她卻堅持要與我們一樣的三餐。”
晏清說這話時,帶著點無奈,“娘說,她雖然是將門出身,卻不知道將士們行軍過的什麼日子。她說,哪怕就這一次,她想體驗一下……那些她曾缺席的父兄和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