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柳抿唇，遲疑道：“大皇子他……中途醒了一次，但現在的情況不好，奴婢回來時，大皇子發熱了。”

落水之人最忌發熱，就如當初的之杏，明明是作戲，卻也因為發熱有生命危險。

且大皇子如今才多大，之杏當初落水時又是多大，單論身體也是萬萬不能比的。

林暄妍閉了閉眼，沉聲道：“我得去看他。”

“娘娘！”之柳瞪大眼睛，“您如今、您就算要去，等到明日天亮再去也不遲，何苦急于這一時？”

“等到天亮再去，說不定就遲了。”說著，林暄妍就要掀開被子下床。

之柳還想再勸，連忙按住林暄妍：“可娘娘您如今‘動了胎氣’，貿然前往，豈不是功虧一簣？”

林暄妍服用之南的藥后導致脈象雜亂，使得戚太醫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似是符合驚悸的脈象，卻又有些不對。

但這正正是林暄妍想要的效果，畢竟皇后給她“下了藥”，因為一時驚嚇，導致戚太醫提前診出了不對勁，合情合理。

畢竟這藥的藥效，就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產下了孩兒，也是缺胳膊短腿的，必須得在孕中就服藥干預，才有機會誕下健康的孩子。

原本林暄妍是想，就由此開始，一日一日的變得虛弱起來，但大皇子的情況不妙，她只好再尋另一條路去走。

今日的脈象有些許不對，可以先暫時隱匿。

等過段時間再尋個由頭演場戲，隱藏暗處的雜亂才徹底暴露出來，可與今日的些許不對形成呼應。

至于要與她一并登臺唱戲的戲子，林暄妍早就挑選好了，便是那日在戚太醫前頭給她診脈的年輕太醫，收了她五百兩的銀票，只隱瞞一個有孕的消息可怎麼夠。

就當是給這位年輕的賀太醫上了一課，宮里的東西都是燙手山芋，下次才能記得收之前好生掂量一番，自已有沒有這個本事。

“無妨，后宮如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只要賀太醫給出的理由充分，今日的些許不對，也可成為稍縱即逝的信號，”林暄妍拂開之柳的手，“只是戚太醫沒能抓住。”

“何況，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大皇子落水，究竟是沖著大皇子去的，還是沖著她來的？

沖著大皇子，大概就是因為此次大皇子要代表皇帝前往泰寧寺祈福一事。

正如她前頭的猜想，大皇子可以代表皇帝一次，就能代表二次、三次，哪怕有個拖后腿的生母，這一點也能成為他的優勢。

那麼背后出手之人有可能是皇后、呂婕妤，乃至是姍貴人，但是林暄妍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她現在只有一個公主，腹中雖又有了一個，但誰說得準會不會是皇子呢。

皇后雖腹中的胎兒也摸不準性別，但她還有儲常在，總會有嫡子的，大皇子當然能夠成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可怕就怕在，背后之人是沖著她來的，或者是一石二鳥，將她和大皇子一并解決。

所以她這一趟必須要去，且越是形容憔悴，于她越有利。

有時候宮里的真相，并不一定是事實，而是皇帝想要的真相。

之柳垂下手，按著林暄妍的手改成了扶，低聲道：“奴婢多帶幾人跟著您。”

林暄妍卻搖頭，“今晚你和知順留下，守好承月閣。”

之柳一怔，隨即點頭，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對，“……娘娘？”

“我今晚就不回來了，”林暄妍握住之柳的手淺笑，“好歹少走一趟，也讓你少操些心。”

之南和之杏陪著林暄妍，前頭后邊還圍了不少宮人，幾乎每人的手里都提著一盞燈，余下兩個沒提燈的，則是懷里抱著一卷被褥。

林暄妍不打算回承月閣歇息，之柳特意準備了一床被褥，免得那邊的被褥不舒服，讓林暄妍睡得不安穩。

一切都準備妥當，正準備出發時，齊昀初從房里跑了出來，“母妃要去哪兒？哥哥呢，怎麼還沒有回來？”

“哥哥今晚想在父皇的降圣閣歇息，但又想母妃也去陪他，所以母妃現在要去降圣閣。”林暄妍蹲下身子，將齊昀初散落的發絲挽至耳后，柔聲道。

“初兒也要去！”齊昀初抱著林暄妍的手臂搖晃撒嬌。

“不行。”林暄妍搖頭拒絕，沒等齊昀初垮下小臉，解釋道：“哥哥過幾日就要去泰寧寺，所以今晚只陪哥哥，等哥哥走了，再讓父皇與母妃單獨陪你，好嗎？”

齊昀初噘著嘴，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悶悶不樂的應了下來。

“那好吧。”

第376章 虛與委蛇

林暄妍趕到瓊芳軒時，羅妃還守在正廳沒走。

“玉妃？”羅妃連忙起身迎上去，“玉妃姐姐怎麼這時來了？”

“嬪妾聽聞……”羅妃蹙眉不贊同，“玉妃姐姐該在承月閣歇息，不該過來的。”

林暄妍的眉間縈繞著淡淡的憂愁，“我原也想不來，可晨兒都發熱了，若不是之柳回來告訴我，你們打算瞞我到何時？”

“我如今是有孕，但也沒到成了易碎的琉璃人的地步，”林暄妍拍了拍羅妃的手，“今晚我守在這兒，妹妹先回去休息吧。”

“這……”羅妃下意識想要拒絕。

林暄妍打斷她的話，“妹妹累了一日，也該休息了，且我沒打算整夜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