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珠輕輕拍著林暄妍的后背安撫，任由她發泄情緒。她知道小姐已經長大了，能夠懂得利弊。

林暄妍見香珠不發一言，知道她心意已決，也知她的安排是眼下最好的，如今流淚只是空悲切。

只好將臉埋在香珠的懷里，嗓音悶悶道：“我會努力晉封高位，姑姑在宮外也要好好督促表哥努力，早日當上大官，讓表嫂帶你進宮來看我。”

瑾朝有令，五品以上宮妃一年可申請一次家人入宮見面；若親屬官居三品以上，可自行遞牌子申請入宮，每月一次。

當然，每月一次是明面上的規矩，除了公主這樣的皇親國戚，誰敢月月都遞牌子？就算遞了，能不能準許，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比起位份低的，至少有了見面的機會。

香珠原本一臉的不舍，現在一下子被林暄妍給逗笑了，搖頭失笑道：“好好好，都聽小姐的。”

“不過小姐現在可得好好想想明日進宮要帶誰去。”

明日就要入宮了，想到這里，林暄妍不由生氣抬頭瞪了香珠一眼，“姑姑也知明日就要入宮，到了今晚才告訴我，你不陪我，哪有姑姑這樣做事的。”

“是是是，都是奴婢思慮不周。”香珠一臉寵溺。

她也知道明日入宮，今晚才選人確實是急了點。可她更清楚，若是早早的就與林暄妍明說，這個小祖宗有的是法子纏著她改變主意。

林暄妍不滿，但眼下也只能細細思索究竟帶哪個入宮更為合適。

尋翠與她一同長大，感情深厚，按理來說是最佳人選。

可經過了前世，林暄妍知道尋翠此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且行事毛躁，萬不能選她。

另外還有三個用得慣的婢女，分別是之柳、佩玲和微彤。

林暄妍垂首沉吟良久，抬頭道：“我選之柳。”

第19章 入宮

香珠一怔，但隨即贊道：“小姐果然長大了。先前奴婢還擔憂您若要挑尋翠，該怎樣勸您呢。”

“尋翠性子跳脫，做個玩伴是極好的，可您今后要入宮，需要的是得力的幫手。若是選了尋翠，反倒要操心給她善后。”

“之柳是個好孩子，”香珠頗為感慨，“奴婢原也是打算讓她陪您進宮的。之柳性子沉穩，辦事也有條理。”

林暄妍得意一笑，“那是，姑姑也不瞧瞧我是誰。”

說起來林暄妍前世今生的年歲加起來與香珠差不多大，可在香珠面前，卻總是如一個真正的少女，撒嬌耍癡。

香珠笑著點了點林暄妍的眉心，道：“小姐安歇吧，奴婢去與之柳、尋翠說一聲。”

林暄妍點頭，看著香珠吹滅蠟燭，滿室瞬間陷入寂靜，只余下香珠行走時的細微腳步聲。

“咔噠”一聲，房門闔上。

月華透過窗欞泄了一地，望著一地的銀白，林暄妍突然懂了為何詩人總是喜歡借月寄托思念。

光是瞧著，就有滿腔的愁緒涌上心頭。

她現在還未離開，卻已經開始想念。

林暄妍愣愣地看著，卻驀地轉身面向床內。明日進宮，需得養足精神才行，悲春傷秋尚不夠資格。

光陰流轉，嬋娟換金烏。轉眼又是一夜。

林暄妍一起來，就看到尋翠眼眶紅紅的站在香珠與之柳的旁邊。

“小姐……”不過是喊了一句，尋翠的眼淚就已經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林暄妍心里也不好過。

前世經歷了那麼多，她能夠面不改色的在后宅中爭權奪勢，可見到故人，哪怕是曾背叛過她的故人，卻總是忍不住動搖心緒。

這些人，都曾是她漫長孤寂生活中的一點念想啊。

可她如今，卻因為今生還未發生過的事情，就將尋翠直接排除在外。

林暄妍眨了眨眼，壓下鼻頭的酸澀，沖著尋翠笑道：“快來，今日入宮的發型，還要拜托巧手尋翠給我梳呢。”

“嗯。”尋翠胡亂的擦干臉上的淚痕，只是抿緊唇瓣和發紅的眼眶還能看出她心底的不平靜。

但很快林暄妍就顧不上想著尋翠了，實在是入宮的流程太過繁瑣。

起床第一件事：沐浴！

衣裳漸褪，暖黃的陽光在光滑如玉的手臂上跳躍，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華，桃羞杏讓。

林暄妍緩緩沉入水底，侍女撒上早起采摘來的新鮮花瓣，淡淡的花香與蒸汽相互糾纏，融為一體。

沐浴完后是更衣，從六品常在的禮服早在圣旨到的那天就送了過來。

銀線暗繡，長裙曳地。端正中又不失俏皮。

第三項是潔面開臉，淺筠拿了一根細繩細細的絞去林暄妍臉上的絨毛，這一項意味著從今起，為人婦。

這也是林暄妍第二次體驗開臉，微疼。

隨后才輪到尋翠上手。

尋翠雖然性子毛躁，但在梳妝打扮上極有一手。林暄妍每日的妝容發型基本都是尋翠弄的。

峨眉淡掃，朱唇輕點。披撒而下的長發高高挽起，梳做婦人模樣。

入宮前的準備是很急的，哪怕是尋翠穩著手以極快的速度將林暄妍梳妝打扮好，也只在道了一句：“小姐、小主，奴婢舍不得您。”

林暄妍只來得及匆匆掃了尋翠一眼，便被淺筠攙扶著走出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