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無奈一笑。
“怎麼可能不怕呢?臣倒是不怕死,可是臣上有老下有小,臣可以死,但是臣……害怕讓他們死……”
“是啊,前些年好不容易才考上官,如今日子剛好過一些,好不容易說他們可以享享福了,若是死了,怎麼可能不害怕呢?”
“……”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言語之間所表達的意思都幾乎是害怕。
可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出來了不是嗎?
“那你們為何……”
我的話甚至于說還沒有問完,就聽到了其中一個人的回答。
“但是害怕又有什麼用呢?若是不將他們鏟除,日后被他們禍害的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學子,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像臣等這樣的人。”
“是啊,當年臣村中堪稱天才的學子,年紀輕輕就中了才人,好不容易等到科舉,第一日寫好了手稿,第二日起來就找不到了,尋找之時不過是詢問了幾聲,就被趕出去了。”
“他以為是自己不夠小心,好不容易又等了三年前來參加科舉,結果手稿再一次丟失,饒是他再怎麼蠢笨也知曉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毅然決然地回到了家鄉當了一個教書先生。”
“那人……是臣的啟蒙夫子,在臣前來京城參加科舉之時,夫子告誡臣,晚上能不睡覺就絕對不要睡覺,即便是要睡覺,凡是寫了思路的手稿都要好好地藏在身上。”
“最開始的時候臣還不當回事,臣睡眠淺,等到晚上有人打開了臣的房門在臣的桌子上翻找東西的時候,臣才明白了夫子當初的意思……”
“……”
像是來到了什麼訴苦大會一樣,這些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訴說著當年他們參加科舉之時遇到的事情。
我這才知道,原來在看似規范的科舉考試制度之中,竟然還有這麼多不公平的事情存在。
可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過呢?
若非是前世的傅宴禮,還會有多少平民學子,想要改變人生的有謀之士隕落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臣們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狀態,議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長公主殿下……可是臣等太聒噪了?”
在議論聲徹底消失以后過了片刻,大理寺卿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番話。
我搖了搖頭,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沒有,只是本公主一直以來都認為,科舉制度是最公平公正的,是可以讓學子們改變人生,是可以發現有謀之士的途徑,可什麼時候,這里也變得這麼骯臟了?”
“本公主在想,為什麼這種事情發生了這麼長時間,本公主和皇兄竟然從來沒有發覺到……”
他們像是沒有想到我會說出來這樣的一番話一般,震驚在了原地。
最后還是大理寺卿緩緩開了口。
“長公主殿下,身居高位,仿佛是可以將一切盡收眼底,但是您在高處看時,看到的只有他們想要讓你看到的東西,只有當您從高位走下來,跟所有人平視時,才能看到暗中的一些交易。”
我頓時間恍然大悟。
“你說得很對。”
如今到了午時,外面的天色很好,陽光透過窗柩照進來,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這次的科舉一事,不如就交給諸位去做,如何?”
我的驀然開口,讓他們都震驚在了原地。
“可是臣等……并非是禮部之人……”
“但是你們,都是靠著科舉從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考上來的不是嗎?你們……是最能跟這些才子們共情,也是最容易發現他們身上閃光之處的,不是嗎?”
我的一番話,瞬間就將他們的猶豫如數化解。
“若是長公主殿下信任,臣等……愿意一試!”
我勾唇淺笑。
“張尚書一派如今被端了,朝堂之上少了太多可用之才,明日以后,就要勞煩諸位快馬加鞭審核,本公主要的,是有才能,有才干,能為百姓們做實事的人。”
朝著公公使了一個眼色,公公瞬間了然,給我拿來了一個空白圣旨。
夏雨則是很懂事地開始給我磨墨。
大手一揮,一個圣旨便新鮮出爐了。
“所以,本公主需要你們好好審核,將那些只會說空話的人給本公主全部摒除了去,本公主可以不要文采,畢竟為民做事又不需要文采,本公主要的是他們有足夠的能力!”
夏雨在圣旨上用手扇了幾下,等到墨水徹底干了以后,便將圣旨卷了起來,遞給了大理寺卿。
“是!長公主殿下,此事交予臣等,定不負長公主殿下所望!”
……
大理寺卿他們離開以后,我才感覺在心頭之上積壓了這麼多天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舒了一口氣以后,便讓夏雨備上馬車,起程去到了之前給陸書宇的那個府邸。
姜澤景像是有預料我會來一樣,早早的便已經等待上了。
在我進門以后,他便朝著一旁伸了伸手,示意我坐下。
我倒也沒有客氣,直接就坐了下來。
“長公主殿下不如嘗嘗臣的手藝?”
我微微一怔,轉頭便看到他給我倒了一杯茶水。
茶葉依舊是之前我讓人帶到這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