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守宗驚嘆姜寧的觀察能力和反應速度,知道瞞不過她,沉重點頭道:
“普通鼠疫不會如此兇險,方將軍咳血不止,又驚顫高熱,且身上還有種種痕跡,宛若被擊打所致的重傷一般淤青紅腫遍布。”
提到這里,馬守宗眼中凝著嚴肅道:“而且先前會診時,我發現軍營中有此類蟲蟻叮咬的痕跡的不止方將軍一人。”
姜寧心中了然,指頭發涼,“眼下方將軍的病癥惡化如此迅速,恐怕跟那些痕跡脫不了關系,若是軍中其他將士也有,那他們……”
思及此,姜寧立刻看向馬守宗提議道:“馬太醫,我認為此事非比尋常,咱們應當盡快上報三皇子殿下,然后安排人手重新查看將士們的情況。
尤其是最近巡視軍營但還未出現高熱或者其他病癥的將士們!
“寧公子所言極是。”馬守宗頷首贊同道:“若是老朽沒有猜錯的話,這些痕跡恐怕就是此癥惡化的關鍵。
聽聞方將軍這兩日忙著布置隔離區,親自帶兵巡視,忙得腳不沾地,兩日沒有合眼,此番病癥驟然發作,險些要了他的命。如今能不能撿回這條命,都尚未可知……”
馬守宗說著便眼含霧氣,為避免在姜寧的面前失態,連忙背過身去,拿袖口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解釋道:“多年前我剛剛行醫,曾與方將軍有所接觸,此時見他如此卻無能為力,實屬難過。”
姜寧抿唇正猶豫要如何勸誡,就聽他再次開口道:“寧公子,此事茲事體大不如就由你去回稟殿下吧?老朽就守在這里送舊識最后一程,你晚些得了殿下口諭后就去休息吧,不必再來此了。
”
姜寧了然,心中明白他是想要支走自己,獨自面對被感染的風險,心中不禁對其多了幾分敬佩,“馬太醫說的不錯,此時確實應當盡快回稟殿下,讓其快速派人盤查。”
馬守宗聞言面露喜色,正要點頭,卻見面前芝蘭玉樹的“小少年”鄭重其事朝著自己抱拳行禮,一字一頓,態度堅定地回絕道:“但請恕晚輩無禮,無法奉前輩之令去向三殿下稟告了。”
姜寧說到這里噤聲,抬眸對上了馬守宗疑惑的目光,神情堅定而又真摯的開口道:“我既懂醫術,又承蒙我師傅悉心教導,此等疫癥當前,自是無法做貪生怕死之徒,
何況馬太醫你年事已高都身居一線,我正值壯年便更沒有藏于后方的理由。”
馬守宗被她說得動容,但仍舊不愿松口道:“正是因為寧公子你年輕有為,才更因置身事外,你我皆知方將軍身染的并非尋常鼠疫,若都折于此,他日后世的人豈能知曉該病癥的厲害?
何況我是領皇命前來的太醫,豈能讓你一個小輩替我冒險?”
姜寧眉頭緊鎖,嗓音干涉道:“誠如馬太醫所言,我身為醫者,若面對危險推居事外,即便茍活日后又如何救治旁人。”
見馬守宗還欲反駁,姜寧直接抬手行了個大禮道:
“還望馬太醫不要再阻攔我,誠如馬太醫所言,我年輕缺乏經驗,但卻也有身強力壯的優勢,我不怕被感染!更何況,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方將軍出事。”
“于公,方將軍是我啟澤國戰功赫赫的大英雄,此時病榻纏身,危在旦夕,我留下哪怕是能為馬太醫打下手,煎藥送服也好。
于私,方將軍是我外祖父義子,是我叔父,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處在危險性命垂危,讓外祖父那麼大年紀卻還要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痛。”
姜寧說到這里噤聲,雙手抱拳朝著馬守宗再度開口道:“還請馬太醫成全!”
馬守宗眼中似又有淚光閃爍,為著“少年”的膽識和醫者仁心,寬慰又欣賞道:“好好好,不愧是柱國大將軍顧家的二郎,有如此膽識,疫癥何懼!”
看馬守宗妥協,姜寧終于松了一口氣。
和他一同將藥給方承德灌下,姜寧看他坐在床邊把脈,起身走到案牘前,研磨墨水。
根據前世的記憶,細致地繪制出師父上輩子發明出來的面衣。
馬守宗把完脈,回過頭就發現“小少年”俯首動筆。
想到她此前給的藥方,誤以為她是在寫新的藥方,眼睛一亮,連忙走了過來。
“寧公子……”
話音戛然而止,馬守宗擰著眉心,看著“少年”面前畫出來的東西。
形狀奇特,像是女子出門用來遮面的面紗。
可又不盡然相似。
細看又仿佛將士們所用的面具。
馬守宗一時摸不著頭腦,百思不得其解,“這是何物?”
姜寧沒有抬頭,繼續繪制著草圖,“我想升級現有面衣,這是畫給三殿下的設計圖。”
“升級面衣?”
馬守宗雖然還是疑惑,但也來了興趣,安靜地站在“少年”身后,默不作聲看著她一筆一畫繪制出完整模樣,心中更是驚詫。
“恕老朽孤陋寡聞,這面衣模樣,竟是從未見過,不知有個用處?”
姜寧畫完最后一筆,將狼毫筆掛起,畫紙上未干的墨跡用畫紙吸附,確定干透后才遞到了馬守宗的面前,輕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