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語畢,顧時燁將接下來的另一只護腕也丟在了桌上,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漣漪。
沉重的聲響也撞得幾人心口微顫。
姜寧攥緊手心。
想到上輩子后人對方承德方大將軍的稱贊——驍勇善戰,常勝將軍,卻又嘆息他一生未娶,英年早逝。
此時人還有著一口氣,若盡力嘗試,如何不能從鬼門關將人搶回來?
“燁表兄,我想去看看方將軍,我……”
“不可!”
“不可!”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姜寧意外地抬眸。
兩兄弟對視一眼,態度一致。
顧時燁動了動被護腕壓得酸脹的手腕,沉下臉。
“疫癥蔓延嚴重,方叔父又是突發惡疾,馬太醫要求封鎖方叔父的營帳就是為了避免傳染給其他人。疫癥一事非同小可,阿寧,這個時候,你不能仗著自己會一點醫術就冒進。”
姜寧抿起唇瓣,沒有回答。
顧時年看兩人氛圍緊張,撞了撞自家弟弟的肩膀,語氣故作輕松道:“方叔父跟著祖父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哪次不是從鬼門關闖回來的?這次必然也會吉人天相,逢兇化吉的!”
余光見少女低垂著腦袋不說話,顧時年挑了挑眉,回憶著一些舊事,即使是安慰眾人,可語氣里的擔憂和惋惜還是遮掩不住。
“差一點,方叔父就真是我們顧家的人了。”
姜寧不明所以,抬起頭,“此話怎講?”
顧時年搖了搖頭,嘆氣惋惜道:
“方叔父是祖父收的唯一一個義子,對他寄予厚望,費心教導栽培,方叔父也不負眾望,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當時可是惹得京中無數少女芳心暗許的。”
姜寧認真聽著。
“方叔父和姑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聽說方叔父每次回京都會被姑姑帶禮物,出征前姑姑也會親自去寺里替祖父和方叔父求平安符保佑他們平安歸來。
方叔父對京中示愛的女子唯恐避之不及,冷眼相待,上門的媒婆也被他趕出去過無數次,唯獨對姑姑,鐵骨柔情。為此,方叔父曾是祖父最心儀的女婿。”
顧時年提及往事,唏噓不已。
“我們也以為方叔父會和姑姑成親,只可惜世間之事變幻無常,姑姑心儀之人并非方叔父,而方叔父聽聞姑姑有喜愛之人也并沒有表現出愛慕不舍,只是以兄長自居,道了祝福。”
姜寧眼中閃過意外,“父輩竟然還有此淵源……”
這是她從未聽過的。
顧時燁沉默不語,可黯淡的眼神同樣昭示著他和自家大哥如出一轍的惋惜。
“燁表兄,這幾日你奔波勞累,眼下的烏青都藏不住,臉色也不好。既然馬太醫讓你回來了,便趁著這個空檔好好休息。”
姜寧主動岔開話題,語氣擔憂道:“我有你給的腰牌,我送大表兄出去即可,危急關頭,還望表兄注意自己的身體,軍中將士還指著表兄這個主心骨的。”
顧時年也上前,心疼地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贊同少女的話。
“阿寧說的不錯,你現在必須要好好休息!你別把自己熬倒下了。方叔父出事,將士們更容易軍心渙散,你要是再倒下,誰來穩定軍心?”
顧時燁只得點頭,目送兩人離開,合衣躺下淺淺睡了過去。
另一邊,姜寧送別顧時年,恰逢將士換班,借口送藥偷偷溜了進去。
這才發現馬太醫并不在內。
而床榻上躺著的人面色慘白灰敗,蓋著厚重的被子,唇瓣鐵青。
姜寧走上前查看,地上還有些未擦干凈的血跡。
靠近才發現,方承德露出的手背上有一個鼓包紅印,像是蚊蟲跳蚤叮咬留下來的痕跡。
姜寧皺眉靠近,眼尖地發現紅印附近出現了瘀斑和發紺。
心中隱隱發現了不對勁。
這樣子,只怕不是尋常鼠疫所致……
正欲仔細查看,門外突然傳來動靜。
姜寧眼中難得露出一抹驚慌,抬眸看過去。
正好和揭開簾子端著藥走進來的馬太醫目光直直撞上。
馬守宗眉頭立刻緊皺,連忙走上前將冒著熱氣的藥放下,疾言厲色道:“寧公子?你怎麼會在此?!我不是命人封鎖了方將軍營帳嗎?你怎麼進來了!”
馬守宗負手踱步,語氣嚴肅地勸誡道:“寧公子你快些離開此地吧!身為大夫,你應當知曉這鼠疫傳染有多恐怖,怎麼還敢貿然來這里?”
姜寧自知理虧,低頭先道了個歉,“我聽聞方將軍出事,一時心急,趁著守衛換班闖了進來,馬太醫見諒。”
馬守宗瞧著面前“小少年”語氣擔憂態度誠懇,心知她醫者仁心,也不好發作,只得嘆氣道:“方將軍病情兇險,寧公子不該來此的。”
姜寧走上前,指了指方承德手背上的瘀斑和發紺,擰著眉頭道:“這些瘀斑和發紺,身上其他地方還有嗎?”
第87章 還請馬太醫成全
“有。”馬守宗頷首,快步走到了姜寧身側一米的地方站定,“方才我替方將軍針灸的時候,發現他的鼠蹊部,腹部,大腿內側,都長出不少。
”
姜寧心中一緊,回過頭看著床上不省人事的方承德,沉聲道:“方將軍感染的,不是尋常鼠疫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