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玉紅著眼搖頭，看了一眼兩個人，默默起身走到一旁悶聲劈柴。

　　日頭劃過，一個時辰漫長又煎熬。

　　姜寧看著壺中喝盡的茶，再將目光落在兩人冒了汗的額頭上，薄唇輕啟，“你們可知錯？”

　　阿蕪和阿絮恭敬回應：“奴婢知錯。”

　　姜寧嘆了一口氣，讓阿玉扶兩人起來。

　　阿玉得了命令，連忙上前扶起兩人。

　　姜寧余光瞥見她們起來之時踉蹌痛苦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詢問道：“今日你們是為著我好，可我卻狠狠責罰了你們，你們可有不服？”

　　阿絮最先露出大白牙，有些憨厚地搖了搖頭，“奴婢頂撞夫人，就是該罰的，不會有怨言！”

　　阿蕪也跟著點頭。

　　姜寧見狀，開始敲打。

　　“今日之事，你們雖然是為了我好，勸誡我不要以身犯險，卻忘了我是你們的主子，我的決定你們不該干涉，更不該質疑。”

　　阿蕪一愣，后知后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夫人，我……”

　　姜寧抬手制止了她的話，明白提點到這里她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皺起的眉頭終于松開了幾分，“我們之間需要互相信任，你們身為我信任的人，也該給我足夠的信任。”

　　幾個人動容地低下頭。

　　姜寧見狀，揉了揉酸脹的眉角，“今日之事只是小懲大誡，我不想日后再發生類似的事，明白了嗎？”

　　阿蕪阿絮阿玉都一同點頭。

　　“阿絮，我枕頭旁的匣子里有一瓶金瘡藥，你去取來給阿蕪上藥，不止她的臉，還有你們膝蓋，也上一些，這是你們忠心護主的獎勵。

　　上完藥，便好好在院子里抄寫佛經，反省自己今日的過錯。

”

　　阿蕪受寵若驚，眼眶微微濕潤，接觸到少女清明的眸光，更是感嘆她的賞罰分明。

　　院里里生魚片寂靜無聲，偶爾還有方才做的食物的香氣傳來。

　　姜寧坐在石桌旁，取了一朵蘭花把玩，白皙的指尖微綣。

　　腦海里一邊思考蘭花該如何烹食，一邊回憶著顧時宇方才離開之時落寞悲傷的神情，皺眉陷入沉思。

　　肺癆是由于肺氣虛弱，感染癆蟲，侵蝕肺臟引起的，具有傳染性的慢性消耗性疾病，以咳嗽、咯血、潮熱、盜汗、身體逐漸消瘦為特征。

　　由于勞損在肺，故稱肺癆。

　　身形消瘦？

　　姜寧攥著的指尖驀地松開。

第66章 孤陋寡聞

　　二舅母既然患有肺癆，且聽宇表兄所言，已經有了嚴重的咳血癥狀，這段時間身體必定是吃不消的，最為明顯的表現便是食欲不振。

　　醫書古籍上有注，蘭花具有滋陰、生津、潤喉的功效，亦有清熱涼血、滋補肺陰的作用，可用于治療長期干咳引起的肺咯血癥狀。

　　上一世跟隨師父學醫之時，師父對蘭花很是稱贊，難怪她那會兒在院中第一眼便選中蘭花。

　　姜寧微微斂著眉，目光沉沉落在手心的蘭花上。

　　又記起師父曾有言，他行醫之時有諸多不便，偶遇窮苦的病人備受折磨，卻無錢醫治，抓不起那些名貴的藥材，于是他買下豬肚去除油腥烹煮給病人服下，大大起到了健脾益胃，滋補虛勞之效。

　　想到這里，姜寧心中來了主意。

　　若是將清熱涼血，滋補肺陰的蘭花與健脾益胃的豬肚一道烹食送給舅母喝下，既能緩解她咳血的癥狀，又能暫時替她滋補身體，不至于身體透支再有更糟糕的情況。

　　此外，她到底才疏學淺，于醫術上學藝不精，二舅母肺癆和軍營瘟疫一事，只怕還需師父親自出面。

　　思及此，姜寧抬手，朝著正在劈柴的阿玉吩咐道：“你去將房內的筆墨紙硯取來。”

　　阿玉連忙應下，拍了拍手上的灰，按著吩咐將自家夫人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

　　看著面前攤開的宣紙，姜寧微微閉眼，腦海里回憶著師父的相貌。

　　上完藥的阿蕪和阿絮這時也走了出來。

　　阿蕪自覺上前替姜寧研磨。

　　腦海里師父的相貌逐漸清晰，姜寧睜開眼，眉頭微微松開。

　　狼毫筆尖蘸取墨水，姜寧俯身，輕輕卷起右手的袖口，第一滴墨落下。

　　每一筆都迅速而熟練，仿佛此人活生生站在面前任由其描摹一般。

　　阿蕪研磨的動作都忍不住頓了頓。

　　實在震驚于自家夫人如此高明的畫技。

　　不過半刻鐘功夫，姜寧落下最后一筆，淡然收手，直起身。

　　畫上的人輪廓分明，仙風道骨，腰間背著一個藥箱，手中似乎持著草藥，神色悲憫，宛若從畫中走了出來，下一秒便會開口說話。

　　“夫人，這是？”

　　阿絮忍不住出聲。

　　她跟在夫人身邊這麼久，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人。

　　“是一位很厲害的神醫。”

　　姜寧輕聲回答，話里話外的敬意和懷念讓阿蕪阿絮阿玉三人都對這位素昧蒙面的神醫好奇不已。

　　“阿蕪，抄寫完佛經之后，你帶著這副畫像，去南巷末難民街角，仔細找一找這個人，若能找到，就說顧家二夫人患有肺癆，危在旦夕，請他出手相助。”

　　這個地方，是上輩子她與師父初遇的地方。

　　師父一生不求功名利祿，只想兼濟蒼生，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