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瞧見女兒眼底的擔憂和自責,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溫聲寬慰。
“寧兒別擔心,阿絮這孩子從小同你一起長大,心性如何爹娘都看在眼里,此番遇難,是小人下手,防不勝防,寧兒不必自責。”
姜寧感受著母親手心的溫暖,眼眶一紅。
她看著渾身是傷的阿絮,腦海里止不住想到上輩子自己和親人的慘狀。
今日她護不住阿絮,往后呢,若是爹娘……
姜寧心口一緊,無端涌上無力感。
屋子里一時安靜下來,良久,替阿絮診治的大夫站起身,朝著幾個人行了個禮,道:“夫人不必擔心,這嗓子還有救。”
幾個人不約而同面露喜色,姜母也放下話。
“只要能治好,大夫盡管開藥,不必有顧慮。”
大夫摸著白胡子,說了幾味藥材,最后停頓片刻。
“前幾味都是尋常藥材,不難尋,只是這最后一味,也是最關鍵的一味雪蓮草,卻是千金難尋啊。”
姜父姜母犯了難,見女兒眉心縈繞的愁緒,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道:
“寧兒別怕,再難,爹娘也為你尋來。”
姜寧看了一眼緊閉著眼的阿絮,垂下了眸子。
“爹娘不必麻煩,女兒知道雪蓮草在何處。”
從前番邦進貢的貢品里,有一味便是價值連城的雪蓮草,早兩年被皇帝賞賜給了侯爺。
囑咐大夫照看好阿絮,姜寧拜別爹娘,心情惆悵地回了府。
在自己院子里憋了兩日,姜寧想到阿絮,終于下定決心,主動去找侯爺討要雪蓮草。
不曾想剛走到書房門口,正欲敲門,卻聽得里面傳來男歡女愛的曖昧聲。
姜寧敲門的動作頓住,聽著屋內的干柴烈火,眼底劃過一抹嘲諷。
只是心里還是記掛著阿絮的病情,又不想打擾男人的興致碰壁,打算先行離開,晚些再來討要藥材。
卻不想剛轉身走了幾步,迎面和侯老夫人相遇。
想到這個老妖婆上輩子對自己做的事,姜寧給不出好臉色,只算平靜地請了個安,繞開她打算離開。
“站住!”
侯老夫人在老嬤嬤的攙扶下,布滿皺紋的臉橫眉冷對,姿態也是高高在上。
“你如今是越發不懂禮數了,見到長輩,就是如此姿態嗎?”
姜寧挺住腳,知道這老妖婆是故意來找自己的茬,冷笑一聲,不疾不徐對上她渾濁卻滿是厭惡算計的眼睛里。
姜寧不卑不亢地提了下裙擺,微微挑眉道:
“母慈子孝,長輩態度如何,小輩態度就是如何。”
聽出姜寧是在嘲諷她,侯老夫人被氣得瞪大眼,第一次被低眉順目逆來順受的兒媳婦反唇相譏,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挑釁,將手中的拐杖重重拄在地上,指著她厲聲呵斥。
“你如今也敢頂撞尊長了?”侯老夫人指著她,咄咄逼人。
“你身為侯府主母,卻整日外出拋頭露面,成何體統?哪位達官貴人的內眷如你這般不檢點!
身為人妻,與我兒成親三年卻無所出,無法為侯府開枝散葉,導致我兒子嗣單薄,是為大不敬!”
姜寧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連環炮似的質問指責,眼瞧著她尖銳的指甲都快戳到她臉上了,冷著臉往后退了一步。
上輩子這個老妖婆就是如此往她身上潑臟水指責她,讓她在侯府臉面全無。
只可惜那時她滿心滿眼都是蕭衍,對著侯府和侯老夫人也是真情實感,可如今,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自然不會再輕易受人擺布。
她是姜寧,不再是被這深宅后院困死的侯府主母!
思及此,姜寧眉眼多了鋒利,冷冷拍下侯老夫人的手,上前一步道:
“婆婆,注意身體,生氣傷身。”
她勾唇冷笑,拍了拍袖口,動作是浸在骨子里的優雅。
“侯府教養如何,兒媳嫁進來三年已經深有體會。婆婆前些日子讓我挑選養子,想來是年歲大了,擔心哪日撒手人寰享不了天倫之樂,是故做出這等荒唐之事。”
姜寧俯身,步步緊逼。
“不過婆母著實屬于白擔心,侯爺與那位身份不明的表妹纏綿悱惻,情深意切,相信用不了多久,婆母就能如愿抱上親孫兒,承歡膝下,縱享天倫之樂。”
姜寧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笑得嘲諷而意味深長。
“婆母收養的那個孩子,應該也讓婆母體會到子孫滿堂的快樂了吧。”
“你!”
侯老夫人被嘲諷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指著她的手顫抖不停。
“放肆!”
姜寧挑眉,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放肆?婆母何出此言?兒媳雖是主母,卻也將主母的本分盡到了,兒媳那些嫁妝可是支撐侯府運作的關鍵,加之侯爺與婆母您,不也虎視眈眈,全靠我娘家的資產養著嗎?”
“只可惜,養肥了狼狗,竟也想著咬死主子了。”
侯老夫人怒火攻心,漲紅了一張老臉,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
“放肆!放肆!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去!去自己院子里,抄寫女戒一百遍!”
姜寧冷笑一聲,還想反唇相譏,卻被身后的開門聲打斷。
回過頭,只見穿戴整齊的二人攜手走了過來。
與姜寧冷淡的眸光撞上,蕭衍無端閃過一抹心虛,撇開女人纏繞著手臂的手,輕咳一聲,上前詢問道: